补石在孝城停留,连续几天都能梦见那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着“梁笙,梁笙…”
再次惊醒,觉得不止是心理问题那么简单,心里隐隐地感觉到,那个所谓的诡异的大国师就在附近。
穿好衣服,带上虎骨,佯装无事地在营地里巡逻,偶尔有些士兵向他行礼,他也一一点头回礼。
可看了一圈,一点儿陌生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补石有些疑惑,以为自己的直觉出错了,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
“梁笙,梁笙…”
补石皱眉:“何人装神弄鬼,出来说话!”
那人从暗处走出来,脸上被黑布蒙住,一点儿都看不见他的神情,他微微抬起手,补石只觉得顿时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寂静,无半分营火,只有那人和自己的周围,围绕着淡淡的光亮,那也是整个世界唯一可以看见的地方。
“阁下何人?”补石握紧了手中的虎骨。
“不错的棋子,”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开口,“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再拐弯抹角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轻笑:“不客气?在我这里,还没有你不客气的份儿。”
补石前进几步,却发现地面如水面般泛起了涟漪,脚下却没有半分下沉之意,如履平地般安稳,补石没有再走动,站在原地,却发现那人离得很近很近,却黯淡了许多。
这真是个诡异的地方,补石心想。
“你在孝城,不知龙京。你的心上人,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了。”
补石反问:“你又是如何得知?”
那人的身影突然离得很远,只像萤火虫一样的光辉,“千里疾行,你不是都知道的吗?再说,整个世界…哪儿还有我不知道的?”
补石的眼睛微微颤动,“你说的可是真的?”
然而虽然问了,补石心里却已经决定回去了。
“真不真的,反正你都要回去,不是吗?”似乎读出了他的想法,那人说出。
那人手一挥,漆黑的天地间突然出现一方画面,画面里同时出现了长公主府和安宁王府,老安宁王一年前死了,子承父爵,现在的安宁王就是赵雱。
二府张灯结彩,喜布挂的到处都是,熟悉的院子里,窗户上贴的都是一个大大的喜字,格外引人注目。
再往里去,一身红嫁衣,刺得补石眼睛生疼,“那不是畴言的…”补石喃喃。
再看安宁王府,补石简直要崩溃了,赵雱的房中,竟然是和畴言一样的红衣,画面戛然而止,两身红衣却是这样般配。
补石怒极:“你有何居心?柔然如此好,值得你单身入燕军,引我回去?”
“我不为柔然,我为梁笙。”
“梁笙梁笙…谁是梁笙?!”补石眼睛血红,拿着虎骨向前砍去。
那人身影莫测,很快消失在天地间,补石停住,再往四周看,只剩下他这一处光亮。
“你是梁笙。”
这是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此后天地忽亮,营火明白,补石又回到了燕军营帐。
此时他心里已经顾不得皇帝停战留守的命令了,脑海里只有那对红衣,他抬眼看天,才不过子时,漫天繁星闪耀,孤鸦独立枝头。
他满身戾气地回去,从马棚里牵出一匹壮马,还没等看马人确认他就已经翻身上马,如一根绷紧的弦放松后一般的状态冲了出去。
一路上巡逻的士兵差点被他冲倒,一个个急忙躲着他,等定睛一看,“这不是将军吗?他要去哪儿?”
“将军要去哪儿岂是你我非议?”领头敲了他的头盔,定定地看着补石远去的地方。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万里河山如光般穿梭,补石红着眼睛,用鞭子让马跑得再快些,却意外发现,才不过次日正午,他已经到了龙京城外。
那马一夜疾驰,却无半分疲倦,补石大概知道,这就是那人说的千里疾驰。
顾不得研究他这些歪门邪道,仍旧骑着马闯入龙京城门,城门的通口被马蹄踩得不像样子,
被调来城门守卫长的弓子一看那身影就知道,这不是远在孝城的补石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手底下的人骂骂咧咧,正准备派人去追,弓子一抬手阻止了他。
也许补石是知道长公主大婚的事情了,此时再去阻止还有什么意义?都快拜堂了吧…
陛下…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弓子一边把通口的桌子搬好一边嘀咕着。
补石满心都是畴言,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嗔秀美,她的…
这些都是假的吗?为什么她要嫁给赵雱?
赵雱…
他的不臣之心,人尽皆知,陛下为何如此对待他?哪里该是一身红衣,该是身陷囹圄,囚衣加身啊!
陛下怎么说的,三年,三年之期,南疆早就平定,柔然也是节节高进,他为何…
怪不得,他要停战,就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吧…
他果然,还是看不上自己,看不上奴隶…
补石满心怒火,一路飞驰到了安宁王府前,长公主殿下和安宁王大婚,门口自然少不了护卫,那些人一看补石满身戾气来者不善,纷纷拔出了刀准备决一死战。
这些绣花枕头,补石心想,唇角一勾,手中的虎骨铮铮作响,饮着人血,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堂中仍然一片祥和,畴言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珍珠帘,衬得面容更加红润,畴言微微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雱却是喜洋洋的,见人都拱手回礼,经过这几年,他的声音变得洪亮,显得更有气魄,身影更加高大,显得威武霸气一些。
畴言站在他旁边,倒显得小鸟依人,温婉可人。
因为视线阻挡,畴言走得慢了些,赵雱注意到,手伸出去想拉着她走快点儿,畴言却不着痕迹地躲过,提着裙摆抬脚上台阶。
赵雱心情好,不在意这些,只当女儿家的,害羞罢了,又笑着对别人回礼。
等到了堂前,高堂之位只有老安宁王妃一人,穿着棕红色的喜服,接受新人拜礼。
她的面容沉冷,即使满屋子的红色也掩盖不了那份丧气,让人心里发堵。
畴言不在乎这些,想着临走时皇帝对她说的话,手心竟然出了些汗。
“夫妻对拜…”媒人尖锐的声音高喊。
“慢着。”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冲进畴言鼻子里。
畴言瞳孔一缩,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子里一片混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