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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这话究竟是何意,可否跟本王明说?”听李元昆这么一说,卫炯顿时一脸狐疑地问道。
李元昆说道:“宁王殿下,请您仔细想想,太子毕竟是东宫之主,未来的储君,您和他同时去见皇上,皇上见到心中会怎么想殿下?最轻也是落下个目无礼制、争利邀功的印象啊……”
卫炯愣了半晌,久久不语,可他脸上依旧挂着狐疑的神色,最后忍不住说道:“可是李先生,本王当时见父皇这模样是真心实意夸赞本王办事得力,怎会如您所言那般呢?”
李元昆摩挲了下手中玉蟾蜍,坚定地说道:“殿下,帝王的心思又怎么可能轻易揣摩呢?你无论办多少事,办的有多好,都有可能因为一个不经意间的瑕疵,让他对你的看法瞬间改变。”
卫炯立刻说道:“可是,当初是太子殿下让本王一起面见父皇的啊,本王这才跟着他的……”
李元昆闻言,双目瞪的滚圆,立即跟卫炯说道:“那就足以说明太子心机深不可测,自知这次皇上交代的差事办砸了,想拉殿下您当盾牌,转移皇上的视线,对您有所猜忌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卫炯摇头说道,“太子为人宽仁,那个举动纯粹就是身为长兄的关切,何况就算如此,本王完成父皇交代的事,也至于为这么点细末微枝的小事就对本王有所猜忌吧?”
李元昆闻言,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继续对卫炯解释道:“殿下啊,您莫忘了您是身处帝王之家,帝王之家可有半点亲情可言?
卫冉身为东宫之主,必须时刻为巩固自己的权势步步为营,这次您办成了事,而太子却未办成,仅凭这一点就足够威胁到他的地位了,若不采取点小动作,如何挽回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殿下啊,您还是太天真了,处在皇权之中哪个会是省油的灯?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所说随意一句话,无意间一个动作都会让人猜忌,甚至引来杀身之祸啊……”
听着李元昆的分析解释,卫炯只觉的自己后背湿了一片,完全被汗水浸透了,于是连忙对李元昆拱手说道:“李先生,那本王眼下该如何是好?还请先生教我……”
李元昆闭目沉思一阵后,开口说道:“殿下,为今之计,想要不被他人迫害就必须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只要殿下能得到内城禁军一部支持,就无人再敢加害妄议殿下了……”
卫炯大惊失色:“先生你疯了么?禁军可是皇家禁脔,本王要去染指禁军,被有心之人参上一本,就算父皇不杀我,也必会和皇叔卫稷那般将本王发配到鸟不拉屎之地啊……”
“殿下冷静……”李元昆望着卫炯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忍不住轻喝一声,“殿下有否听清在下的话,在下什么时候让你去染指禁军了?只是让你获得他们之中一小部的支持!这不算违反礼制……”
“可就算这样,禁军三部又有何人敢支持本王呢?”卫炯为难地说道,“而且一旦和各部统领有接触,就不怕被皇上忌惮更不得信任么?”
李元昆说道:“在下并不希望殿下和禁军三品以上军士接洽,只需拉拢内门都尉凌长歌就可以了……”
“凌长歌?”卫炯沉吟一声回道,“这凌长歌我听过,可是,一个小小的都尉而已,至于本王放下身段去跟他交往么?”
李元昆笑着说道:“王爷,凌长歌官爵虽然不高,但正因为凌长歌官爵低下,才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而且,王爷该知道凌长歌的妻子郭娉,可是殿帅府太尉郭照的女儿,这层身份我想殿下就不用在下明说了吧?”
卫炯恍然大悟,起身对李元昆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请受本王一拜……”
只见卫炯躬身冲李元昆恭敬的行了一礼,姿态放的是异常的低下。
李元昆连忙搀起卫炯说道:“殿下快快请起,在下受不起这等大礼,在下能得殿下垂青,为宁王府效力助殿下成势,是在下毕生荣幸,也是身为幕僚应尽职责……”
卫炯起身后,李元昆又望了眼屋外夜色,继续说道:“子时末刻将过,殿下且早些安歇,明日午朝之前,在下想法将凌长歌约出来与殿下一会,请殿下先养足精神,等天亮再做定夺,在下先行告退……”
“一切听凭先生安排,先生也请早些安歇……”卫炯望着李元昆,激动地说道。
“嗯……”
李元昆应了一声,然后摩挲着手中玉蟾蜍,默默退出了王宫寝室,步入了黑暗之中。
“卫冉,你想给本王下套……哼……”
卫炯独自在内室嘀咕一声,握紧双拳面色狰狞,眼中闪烁着阴狠地光芒。
……
卯时正刻,皇宫虚云观,一名身穿道袍,手持紫木拂尘的五旬老者在祖师绘像面前闭目盘膝而坐,周围几位小道童则在三清雕像前焚香添置清水,气氛十分的庄严肃穆。
这时一位道者来到老者面前小声说道:“真人,太子殿下前来祈福……”
老道闻言依旧闭目不语,然后轻甩一下拂尘点了点头,道者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出观,不一会儿就将卫冉和侍卫左恒年引了进来。
卫冉并没有打扰老道,而是来到三清像前,双手合十,跪在蒲团前恭敬的拜了三拜,而后接过道童递来的三支蟠香,念念有词一阵,起身将其插入香案之中。
“咚~”
一声钟响,清盈悦耳,虚云观中所有道士闻听钟声整齐有序的步出观外,很快虚云观内只剩下老道、卫冉和左恒年三人了。
老道缓缓睁开眼睛,望了卫冉一眼,起身离开蒲团对他微微一欠身挥动一下拂尘说道:“太子殿下,您这个时候前来虚云观可不单单只是祈福吧?”
卫冉回礼说道:“不瞒长春真人,在下有些疑虑已经困扰了一夜,还想请真人能替我开惑解疑……”
长春真人闻言说道:“太子殿下,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问老道抄写了几份经卷,可否请太子殿下屈尊随老道一起去取,好顺道转交给皇后娘娘,也省得老道再跑一趟。”
卫冉点头说道:“既是母后祈求真人抄写经文,在下身为儿臣自是理当效命,劳烦真人前面引路……”
长春真人点点头,一甩拂尘做了个请势,然后犹自向虚云观后厅走去,卫冉和左恒年则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进入后厅,穿过一片假山之后,长春真人带着卫冉来到一间院庭之内,请他入席落座后,命道童送来早茶和斋饭放到卫冉跟前,而后自己从一堆书籍中取出两份抄好晾干的经文,放到了卫冉跟前。
只见长春真人边摆弄茶具,开始煮水醺茶,边开口说道:“太子今早来虚云观所忧何事,老道也已有了解,可是为昨日皇上交代的差事未能办妥遭受责罚一事?”
卫冉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左恒年说道:“恒年,你先去外面守着……”
“领命……”
左恒年拱手说了一声,然后大步走出了庭院之外。
等庭院内就剩二人后,卫冉对长春真人说道:“说来惭愧,昨日一整天都没能办好父皇交代的事,在下这心诚惶诚恐,怕是以后不得父皇信任了……”
长春真人闻言,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好奇地问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呢?”
卫冉说道:“毕竟昨夜在寝宫之内,父皇大发雷霆,将在下狠狠责骂了一顿,毕竟眼下荆楚之地急需赈灾钱粮,身为太子却不能为父皇分忧,难道父皇对在下的看法就不会有变化么?”
长春真人继续摆弄茶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你可曾想过,皇上为何会将募集赈灾钱粮的事交给您和宁王殿下去处理?
毕竟让皇室的人放下颜面去募集银两款项,这是很失体统的事,完全可以交代朝堂群臣去处理啊……”
卫冉闻言眉头一蹙:“对啊,在下怎么就没想到呢?还请真人替在下解惑……”
长春真人说道:“皇上这么做明面上是在考验太子您和宁王殿下的能力,实际上皇上在观察你们二者可否结党营私,
皇上什么人?城中那些世家门阀都是何种德性心中会没数么?他们岂会心甘情愿将钱用来捐赠朝廷救助灾民?
而太子你虽然没筹集到银两款项,但却打消了皇上心中的猜忌和顾虑,皇上明面上是在骂你,实际上对你是十分放心的,
相反,宁王殿下能在一日之内就让城中那些一毛不拔的世阀巨贾捐出足足一百三十多万两?能不让皇上心中生疑么?
如果老道所料不差,就怕现在这一会儿,皇上就已经派人前去城中调查昨日和宁王接触过的世阀官吏了,
太子殿下,您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至少眼下您东宫之主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听完长春真人的分析,卫冉连忙对他拱手行礼道:“真人一席话,真的令在下茅塞顿开,真人当真有大才……”
长春真人倒上一杯茶,递到卫冉面前说道:“太子殿下,记住发生任何事都要冷静三思而后行,切莫先乱了自己分寸,以稳为上呐……”
卫冉接过茶说道:“在下聆听真人教诲,只是真人,以您之才华为何不愿入仕为官呢?”
长春真人苦笑一声说道:“太子殿下,老道一生闲云野鹤惯了,不适合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如今已近古稀之年,只希望在有生看到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
卫冉用力点点头,坚定地说道:“真人放心,那一天会来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