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光线透过细竹帘,将床榻边缘照出一片光亮。
沈芩缓慢地爬起来,头疼断断续续地折腾了半宿,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像塞满了棉花,整个人都是懵的。
过了一刻钟,沈芩慢吞吞地洗漱完毕,一步三晃地向食堂挪去。
“哟,沈姑娘今儿个这么早?”陈虎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像铜铃。
“早,陈大人。”沈芩虽然觉得陈虎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心事重重又头晕脑胀的,懒得追究,在老位置边坐下,发现食堂里还只有陈虎和赵箭。
陈娘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一见沈芩立刻招呼:“沈姑娘,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沈芩眯着眼睛挤出一个笑:“最近有些累,昨天白天睡太多,晚上没睡好。没有哪里不舒服。陈娘,早晨吃什么呀?”说着,就跟进了厨房。
赵箭确定沈芩进了厨房,立刻眉开眼笑,直接向陈虎伸手:“愿赌服输!”
陈虎郁闷得不行:“沈姑娘怎么能起这么早呢?!”从怀里掏出二十文,握在手里就是不给,还反问,“贱人,是不是你一大早把沈姑娘叫起来的?!”
赵箭毫不客气地大巴掌呼过去:“我没那么贱!愿赌服输,捏着二十文不给,能变出四十文来?!拿过!快点!是不是男人?!”
“哈!”陈虎把铜钱当飞镖使,刷刷地射向赵箭。
赵箭双脚站定,左躲右闪前俯后仰,二十文钱稳稳地落在手掌心,“陈虎,要不要脸?!”
陈虎郁闷出去透气,刚走出几步又不死心地折回来:“贱人,不如我们再赌!”
“赌什么?”赵箭来了兴致。
“赌钟大人什么时候走进食堂!”陈虎梗着脖子,“我赌一刻钟以内!四十文,赌不赌?!”
“不赌!”赵箭一眼就顺着食堂大门与对面的缝隙,看到向这里走来的钟云疏,让钟大人知道他们拿他打赌,绝对是活腻了!
“为什么不赌?!”陈虎力大身不亏,嗓门更大。
“不赌就是不赌!”赵箭眼看着钟云疏越来越近,拔腿就要开溜。
“赵箭!不准走!”陈虎立刻拽住赵箭,死活不撒手,“一定要赌!我就赌一刻钟!”
陈虎有股子蛮牛力气,赵箭一时挣脱不开:“你松手!”
“不松!”
“你们在做什么?”清冷疏离的嗓音响起,钟云疏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扭在一起的两位“大人”,“赌什么?!”
赵箭拖着陈虎就想开溜,忽然见到沈芩站在厨房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一时间心慌得不行。
“赌我什么时候起床是吧?”沈芩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二位大人,好兴致!”头疼、睡不好,心情特别糟糕。
尤其是见到钟云疏平淡如常的样子,沈芩的心情更糟,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径直出了食堂,“眼不见为净”。
“沈姑娘,今天还有小米粥。”陈娘追出来,沈芩已经走得连影子都没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钟云疏身上。
陈娘问了沈芩,又问钟云疏:“钟大人,沈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不好看,要不要我去看看?”
钟云疏被刚才沈芩目不斜视经过面前的样子惹到了,沉声道:“不用,真有不舒服就不会来食堂。”
天冷,毓儿就开始赖床,今天起晚了,兴冲冲地跑到食堂一看,沈芩又不在,小脸立刻不开心了,坐在钟云疏旁边,不停地扭来扭去。
大家都吃着自己的,盯着钟云疏,在心里嘀咕沈姑娘到底怎么了,却没有一个人敢问。
以往轻松愉快的吃早饭,现在食堂上空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诡异气氛,钟大人也不像平日那样……起码和昨天早晨完全不一样。
陈虎刚要说什么,立刻被赵箭一脚踩掉。
可就是这样的小动静,都被钟云疏看在眼里:“陈虎?”
“在!”陈虎立刻应道。
“吃完把厨房堆的碗筷碟盘都洗干净,磕到碰伤照价赔偿;洗不干净,明日继续洗!”钟云疏的心情也恶劣得不行。
“啊……是!”陈虎猛地站起来,差点把矮几撞翻。
大家把视线投在陈虎缺胳膊的肩膀上,洗碗必须双手协作,让他洗好像有些刻意为难的意思。
“赵箭,吃完了就赶紧去射鱼,把鱼洗切干净以后再给陈娘。”钟云疏说完,继续安静地吃。
这下,大家都知道钟云疏这是刻意的惩罚。
赵箭绷着脸,恨不得把陈虎揍个十七八回,再一脚踹飞,其他人有令,他能只当耳旁风,可是钟云疏开口,他不做也得做。
陈虎才是贱人!
赵箭这样想着,回屋子去拿弓箭,越走越生气,老天真是瞎了眼,怎么弄这么个蠢货给他当伴?!
钟云疏吃完,嘱咐陈娘:“你带着毓儿回去歇息,中午再过来,这里所有的清扫都是陈虎,任何人都不准帮忙。”
只想厨房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动,紧接着就是陈虎哀嚎声。
赵箭冲过去一看,陈虎碗没洗几个,已经摔断碎两个了。
钟云疏背着双手走出食堂,站在不远处的石廊抬头望,只见沈芩的屋门紧闭,又继续往自己的屋子走。
可是没走多久,又折回来往三楼走。
食堂边探出几个脑袋,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钟大人和沈姑娘正置气呢,倒霉的陈虎和赵箭,就是“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
提着箭囊的赵箭都快哭了,今儿个一定是忘看黄历,黑煞日吧?!为了二十文钱,摊上抓鱼剁鱼的差使。
没多久,钟云疏走到沈芩门外,敲了敲:“沈姑娘。”
沈芩正啃包子呢,听到钟云疏阴魂不散的嗓音,三两口把包子啃完,又躺平在床榻上,打算再睡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沈姑娘!”
“沈姑娘,快开门!”
钟云疏轻唤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没办法了,哄道:“沈姑娘,快出来,我带你去沈宅打东西。”
沈芩从床榻上一骨噜爬起来,纠结三秒,大步向前打开了屋门:“钟大人,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