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接手密帐?”徐然又转过身来问。
“会有人来接手,放心。”赵箭自然知道钟云疏的迅速和缜密,应该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如果需要锁金村共同护送,请吩咐一声。”徐然又转回去,继续慢慢往回走。
这次,沈芩没有再客套地挽留,生怕徐然真的不走。毕竟过一会儿,他们还要继续分析羽蛇神和旧案,他在旁边不合适。
徐然插曲结束以后,三人又以最快的速度围坐在矮几前。
沈芩正式开始画第二张素描脸图,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白杨的描述也精准了不少,不到三刻钟,潜伏在白主事身边的人,就这样有了真正的画像。
赵箭和白杨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但是每次看都觉得眼前一亮,令人惊叹。
“赵大人,你见过这人吗?”沈芩把画像抻在赵箭面前,“你当捕快这么多年,应该认识非常多的人。”
赵箭看了又看,仍然摇头:“没见过。”
“对了,赵大人,大理寺捕快人数众多,你有没有见过哪个人身上有羽蛇神的印迹?”
赵箭还是摇头:“真的没有印象。”
白杨盯着这些看了许久,想起一件事:“我们运宝临近南疆边地,那里有不少人信羽蛇神,羽蛇神的教众们也分三六九等。”“比如说,他们把人的身体部份在图上划分为,额头正中有印记就表示是大祭司,印记在上身的,都是部落中的佼佼者,双足最低贱,以此类推。”
沈芩边记录边回忆,想活活烧死她的干瘪老头,额头上就有印记,所以他是大祭司;对雷尚书下手的,印记在手腕;制酒的酒师,印记在腰侧……
白杨看着沈芩记录的内容,猛地想起另一桩事:“大泽河泛滥运宝那次,有些脚夫的脚踝和脚背上印记。”
赵箭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你是说,运宝司里也混进了羽蛇神的教众?他们很可能从中做了许多梗?”
白杨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芩却摇头:“贪没十万两白银只靠几个脚夫远远不够,但是这倒是提醒了我,他们能随意潜入任何一个群体,现在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会不会也有?”
“……”赵箭和白杨只觉得后背越来越凉。
沈芩取出一本没用过的记事本,开始画关联图:“你们看,前任刑部尚书最先出事,然后两年之内,太医院院判家被抄没,户部尚书家被抄没,今年白杨家被抄没……”
“你们有什么想法?”
赵箭摇头。
白杨却没有发怵:“这几位都是大贤臣,尤其是雷霆尚书,断案举措无人能及;如若我是幕后黑手,也一定会先除掉雷霆尚书。”
“这样,刑部和大理寺就会因为尚书之位更迭、溺水前后调查等诸多事宜,忙个没完;再加上新上任的刑部尚书,能力远不及前任尚书,还听不进旁人所劝,刑部就出现了其他的样子。”
“这一点,赵箭大人应该深有体会。”
沈芩心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最初这样的局面被她误以为是夺嫡党争,现在看来,其实不然,近两年发生的种种,幕后黑手仿佛要摧毁大邺。
可是目前的信息联系太费时间,如果在现代的话,可能早就破案申冤了。
整个上午,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地回忆,有没有带着羽蛇神印记的人?
结果是惊人的,沈芩原以为羽蛇神教众都被抓进天牢、不知道会受怎样的刑讯,可是现在看来,羽蛇神教的背景很可能直指大诚宫内。
沈芩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喜欢养黄羊的晋王殿下很可能是只“替罪羊”,他也是巨额财产拿不出来,就被默认收了符纸的赃款。
这个认识,让沈芩很是沮丧,好不容易把晋王救回来却死在天牢里。
大家都很沉默,每个人都考虑着自己的心事,羽蛇神印记这件事情,触发了许多事情,每一件每一桩都让人不寒而栗。
“来,大家最近几天好好想想,以前还遇到过哪些带有印记的人?及时发现,及时记录。”沈芩边说着,一边发纸笔。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这样高强度的脑力运动,对药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重负。陈娘又劝:“大家去歇着吧,稍歇一会儿有精神。”
沈芩愉快地躺回床榻上,盯着天花板出神,直到慢慢睡去。
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芩迷迷糊糊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继续睡,好不容易能睡到自然醒,刚起身就听到陈娘激动到变音的呼声:“钱公子!快醒醒!”
“嗯?”沈芩匆匆洗漱完毕,把自己裹成一个熊,打开房门顿时傻眼,陈娘和崔萍双眼含泪,顿时头皮一麻,她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不对,人怎么这么少?
崔萍一见沈芩话还没出口,已是泪流满面,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我们在路上遇险,连我只剩了三个人。”
沈芩大吃一惊,按照之前的约定,韩王派人悄悄护送她们过来,怎么会遇险?以韩王手下的实力,又怎么会折损这么多?
“护送你们的人呢?”
崔萍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在陈娘的安抚下才断断续续地回答:“一共四名护卫,六匹马,两辆马车一起上路。”
“上路第三日,有两位姐妹病得太重就去了,没办法只能就地埋下,做了记号。”
“第五日,我们在荒野破庙里借宿,半夜庙塌了……有三人当场就……不在了……马惊跑了三匹……”
“第七日深夜,一位护卫不知道怎么的喊肚子疼,然后疼着疼着就死了……”
“看到无当山时,有人半路截杀,护卫为了保护我们,让我们驾着马车先跑。”
“护卫人呢?”沈芩决定救人,“赵大人,把护卫救出来!”
“是!”赵箭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陈娘和沈芩,将女子们迎进钱记药铺的后院,给她们分派房间和日常用品,准备了这么多,来的人却连一半都没有。
女子们看着空荡荡的床也知道,那些同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