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村是什么?”沈芩一脸懵。
了尘不紧不慢地继续吃喝。
原本悠哉吃面的赵箭突然脸色一变:“难道说,锁金村只是个代号?”
白杨紧张地直点头,不知为何,见识过再多人,一站到沈芩面前就会不知所措,连说话都会语无伦次:“我……全大邺有很多锁金村,是户部管辖之下的应急银库,来应对突发的战乱或肆虐的疫病。”
赵箭一拍大腿,两眼放光:“听说过!”
沈芩吃饱喝足,大脑又有了高速运转的动力:“不对啊,锁金村应该是秘密吧?为何赵全第一次来就说自己是锁金村的?哪有这样自揭身份的?”
白杨打量着赵箭和他不离身的箭囊,以避开沈芩的视线:“我想起来了,你是鬼眼身边的人!”
赵箭一听鬼眼就火冒三丈:“你叫谁鬼眼?灰眼睛兔子是兔子,红眼睛兔子就不是兔子啦?!就凭一只眼睛颜色不一样,就整天鬼啊怪啊的叫!”
“我警告你小子,再敢这么乱叫,我们怎么把你救出来,怎么把你扔回去!”
白杨吓得僵成一根人棍,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做不出谄媚讨饶的模样,可是心里的惊慌恐惧却是真的,尤其是刚才沈芩扫来的一记眼刀,让他浑身发凉。
陈娘把碗筷收拾得砰砰响,视白杨为空气、眼神发冷地径直去了院子里。
白杨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手足无措地坐立不安,好半晌才鼓起勇气:“……我……以后……不……那样了……”
“我就奇怪了,钟家一族为大邺殉国,当时的情形有多惨烈,百姓不知道,你们这些官宦总该知道吧?”
“如果没有钟家,大邺哪来这几十年的安宁?不说知恩图报,敬重之心总该有吧?你们这群人怎么就一个个地见不得钟大人的好呢?”
赵箭恶狠狠地瞪着白杨。
“羡慕嫉妒恨呗,”沈芩斜了白杨一眼,“文官的武艺不如他,武官的文采不如他,自认貌比潘安的清流之辈,在他面前也只是平常……是不是?”
白杨一时语塞,嘴唇嗫嚅了几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
沈芩伸手示意白杨:“去把陈娘做的汤面端来吃,吃完再好好说。”
白杨立刻冲出去,片刻就端着汤面进来,咣当坐下,被矮几边撞了膝盖,疼得脸变了形,面汤撒在手上和衣服上。
赵箭只当没看见。
沈芩把帕子放在白杨手上:“擦干净再吃。”
白杨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把面吃完,收拾干净,又乖乖地溜回来坐好,紧张地注视着沈芩。
“再说说锁金村。”沈芩从背包里拿出记事本和铅笔,写下锁金村三个字。
“父亲说,这些只能记在脑子里。”白杨左右为难,注视沈芩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好,你说。”沈芩经过抢救大厅的磨练,记忆力好得很,愉快地把纸笔收回背包里。
“锁金村的分布和村内藏物,只有当今陛下和现任户部尚书知道,是大邺的机密之一。”白杨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讲清楚。
“锁金村,按看守藏物的大小位置,分派村长和村民,直到藏物被安全取走,才算完成一项任务,任务短的一年半载,长的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咝,”赵箭听着听着就觉得牙疼,“看守藏物必须武艺精湛、擅长隐藏,对人手的要求极高,户部哪里找得到那么多好手去蹲一辈子?”
白杨拘谨地回答:“户部常常会去兵部或刑部寻找人手,当初我父亲也看中赵箭赵大人了,可是他后来被……钟大人领走了。”
赵箭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过,只觉得后背发凉:“怎么可能?”
白杨笑得勉强:“恃才傲物的人容易得罪人,父亲常会去大理寺或刑部寻找,犯错受罚的能人贤士,与他们赌一赌将来。”
“还有那些天赋异秉的孤儿们,招他们受训,按特长分别派遣,以免他们误入歧途。就像钟云疏大人当年被刑部尚书雷霆招揽,受训多年后,成为断案奇才。”
“钟大人身份特殊,雷尚书又不顾家人反对、对他视如己出,还极受陛下青睐,出路比其他孩子好得多。”
“赵大人当年也是其中之一,沙场征战以后建立功勋归来,箭术扬名军中,”白杨再出惊人之语,“钟大人身旁的陈虎也是如此,与赵大人还是同门师兄弟。”
“哼,”赵箭冷笑一声,卸下箭囊搁在矮几上,想着自己受训的辛酸血泪,干巴巴地加了一句,“谢谢啊。”
白杨瑟缩了一下,还是硬撑着继续:“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钱记药铺应该是一个提示点,所以附近锁金村的村长才会自己找上门来。”
“什么点?”沈芩听得百感交集,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锁金即守钱,钱记药铺是锁金村的一部分,”白杨颇为意外,“你们不知道吗?若是真不知道,如何会在钱记药铺安身?”
有一瞬间,沈芩和赵箭的表情都很空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如何知道这家钱记药铺的?”白杨自己就是一本“行走的锁金村大全”,对锁金村的行事准则,了如指掌。
沈芩向赵箭使了个眼色,说还是不说?说的话,说多少合适?
赵箭听着直挠头,又将眼色原封不动地还给沈芩,毕竟出发前,钟云疏交待过,关键时刻听她的,嘿嘿一笑:“钟大人嘱咐过,由你见机行事。”
“……”沈芩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在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白杨双手紧握成拳,沉默许久,突然直视着沈芩的双眼:“你们拿到了前任户部尚书钱益的密信,才来到这里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芩觉得自己像撞进了超大蜘蛛网的小虫子,既不知道蜘蛛躲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