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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不要回去歇下?”韩王已经把沈芩当自家孙女疼爱了,要不是见她和钟云疏两情相悦,肯定抢回家当孙媳妇。
“不用,有好吃的,立刻就没事了。”沈芩来食堂的路上,钟云疏说钟伯让船上大厨准备了江鲜,哪有不吃就回去躺平的道理?
“钟家小子,快,把她带回去,”韩王看沈芩满是疲惫的脸庞,指着钟云疏,让他赶紧的,“瞧她累成什么样了?”
陈娘赶紧起身:“钱公子爱喝鱼汤爱吃鱼,让他吃完吧。”
“成!”韩王想了想,从扣在腰间的大荷包里取出一个红绸绣祥云纹的小荷包,递给沈芩,“这是护卫们的诊金。”
沈芩也不推辞,收好小荷包,笑眯眯地等着江鲜送来。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用来传菜的木门,始终不打开,真是左等等不来,右等还不来,怎么了?
正在这时,钟伯亲自托着个大木板,上面有槽,大小刚好搁大碗底,一板六个大碗,两板十二碗从木门走进来。
大碗搁到每个人面前,只见碗底有乳白色的汤,飘着点点葱花,汤里有一条两指长一指宽的小鱼,其貌不扬,让人对鱼肉没有半点期待。
木门处又进来一个人:“各位大人久等了,小的是船上厨子,问大人安。今日的江鲜有个雅名,望秋水。”
若是平日,可能会被人嘘,但是在坐的都是极有见识的,尤其是韩王殿下、徐然、白杨和钟云疏,知晓这道名菜。
厨子明显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介绍:“这鱼俗名棍子,大名蛇鮈,体形虽小,但鱼肉细嫩鲜甜,鱼汤更是一绝。”
“此鱼多在湖中,江中少有,出水即死,必定要在船边置锅,等鱼下锅,而且不能用网捕,鱼多堆积,出水就没了形状,只能垂钓,想尝的人总是太多,却只有在盛夏才能钓上。”
“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可能要两三日,也可能一直等不到,所以此鱼做成汤,叫望秋水,望断秋水的意思。”
“若是平日,小的断不敢上此望秋水,全是因为钟伯说,船上有祥瑞白鹿,也许能做一次望秋水。”
“鱼已经这般小,能钓起五六尾已是不易,可把小的急坏了。万万没想到,一个时辰都没要,下钩即上钓,不多不少刚刚好。”
韩王殿下吩咐:“赏!”
外面的随行文书立刻给厨子一个小荷包。
“各位大人,现在喝,鱼汤不凉不热,入口最美。小的告辞。”厨子接过荷包,行了个大礼,退出去了。
“喝汤,”韩王拿起小勺,一勺入口眉头舒展,两勺入口有了笑容,连汤带鱼吃完,“钱家小子,本王不得不信,你的白鹿确实有些玄乎。”
“啊?”沈芩正喝着鱼汤,突然被点名,立刻抬头。
“本王上一次尝望秋水,也是最后一次,是二十年前。”韩王无限感慨。
“当然不是白鹿祥瑞,而是韩王殿下威名赫赫。”沈芩虽然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可是韩王殿下的马屁还是要拍一拍的。
“钱家小子,吃完赶紧走。”韩王佯装生气,唬着人,明知道这是马屁,但这是沈芩说的,听了就是舒服。
沈芩喝完最后一口香浓鲜美的汤,又挟了一小块鱼肉到嘴里,立刻就被入口即化的口感,以及弥漫在口腔内的淡淡香气惊到了。
一口又一口,很快吃完,她愉快地拿帕子拭了一下嘴,起身告退,没想到钟云疏也起身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舱隔,因为有钟云疏的护送,沈芩走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当。
“啊!”沈芩躺到舱隔里,只觉得浑身酸痛,想来想去就是在木廊上行走,撞柱子撞得有点厉害。
钟云疏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端出一个大海碗:“来,趁热喝。”
沈芩蹭地坐起来:“哪来的?大厨给你预留的?”
“凉了就不好喝了。”钟云疏被沈芩双眼放光的样子逗笑了。
沈芩边吃边琢磨,猛地想起,喝汤时眼角余光瞥过,钟云疏低头在吃,好像没碰望秋水,恍然大悟:“你没吃?”
钟云疏极少在人面前谈论自己的喜好,但是沈芩要问,定然认真回答,绝对不会顾左右而言他。
“我生长在高山,吃食简单粗糙,对吃食并不在意,”钟云疏凝望着困惑的沈芩,“当然不是说这鱼我不爱吃,剩给你的,这不合适。”
“看你喜欢得紧,就留给你。”
沈芩把大海碗吃得很干净,舔了舔嘴角,然后很高兴地扑进钟云疏怀里:“谢谢。”
钟云疏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到了,琢磨出了一些道理,沈芩不属于这里,和这里的人事物都有着自己的界限和距离,最让她能感到亲近的就是吃食。
一碗望秋水就能让她这么高兴,既让他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沈芩抱着钟云疏,只觉得眼皮有些沉,又因为手感实在太好,不太舍得放手,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钟云疏知道这小妮子的性子,想抱的时候一定动手,但是抱一会儿就会离开,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这样抱着不松手了?
一时间,钟云疏对望秋水有微妙的不满,难道鱼汤比平日为她做的其他事都来得重要?
渐渐的,钟云疏发觉不对,沈芩虽然抱着,但是压在他身上的份量越来越多,在耳畔的鼻息轻浅绵长,小心地把她放平在小床榻上一看,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即使睡着了,还不忘拽着他腰侧的衣裳,这是舍不得他?
当钟云疏终于摆脱这些对他而言,陌生又复杂的情绪时,才发现,他深陷得比自己想象得更深。
不论何时何地,沈芩都对他有无穷的吸引力,如果她是火焰,他大概就是扑火的飞蛾,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
一碗鱼汤又算得了什么?
她如此开心又放松,能好好得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儿,钟云疏守在床榻旁,一边握着沈芩的手,一边抚摸白鹿的脑袋,直到阿汶达惊愕地出现又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