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机场被岑奚彻底惹炸毛了之后,岳问荆决定单方面和他冷战一段时间。
不过岑奚似乎也没有主动求和的意思,每日早出晚归的。有时和她说上一两句话,见她爱搭不理的,也不气恼,只无奈地摇摇头。
看在萧家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二人闹矛盾了。
浅浅和萧倾寒都私下里询问过她现下她和岑奚是什么情况,怎么有种二人在冷战的感觉。二伯母来教她医术之时也隐隐提过几句,话里话外都有劝解的意思。
冷静下来之后,她也觉得是岑奚太过纵容她了。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却时不时地耍性子。
有时,岳问荆又会感觉有些庆幸若她并不是活过一世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自律,说不定会被惯得不知所谓,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吧?
是自己过分了呢。有了这样的意识,她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摩拳擦掌,预备求和。
不过他就连教琴的时间都不在家,让岳问荆自己练习,倒是让她无从下手了。她学琴五年有余,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一步步引导着教琴的人,看谱也早已不成问题。虽然还没有到可以独立完成一首大曲的打谱的程度,不过一些小曲子和乐句的增减,她已经基本不再依赖于前人的成果,而是在渐渐地形成自己的风格了。
这一点,就是岑奚也颇为惊叹。
所以,她如今属于古琴的时间里,自修的比例大大增加。岑奚偶尔给出些建议,也会起了和她对弹的兴致,更多的时间则是聆听。因此,也和学医交换了时间,也是方便她接触一些病患,增加实战经验。
虽然近段时间自家老师已经基本不参与到自己的学习中来,但还是会在一旁陪着的。晚上自己缩在房间里,对着桌上的古琴,倒是生出几分不习惯来。分明前世自己都是一个人练习的,也不知如今这矫情的劲儿是从什么时候滋生出来的。果然,还是被惯坏了吧?
直到新学期报名的那一周,岑奚才终于得闲。
看着他面上带着些疲惫,气色也不太好,似是强打着精神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岳问荆不自觉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又刻意避开了指法激烈的曲子。
那人终于支撑不住睡去时,她弹完一句,收势,起身走进了杂物房。她学琴一般是在自己房间的书房内,又因随二伯母学医,便在房内收拾出一间置放杂物的,添了个小药柜。虽不说品种齐全,常见的药材多少有一些,还有一些十分珍稀的,她都好好收着。
因为资源丰富,她一时间有些技痒。忆起前世曾背过的一些香方,她也曾与二伯母探讨过其配伍、用量,及功效问题,调香艺术也算捡起来了些。
看着岑奚如此情形,她于是想起了一个安神的好方子,如今正是合用。效用不算太强,但胜在没有副作用,药材也简单易得,她的小药柜里就有。待配齐了药材,放在新得的小香炉里。清幽的香气渐渐地充斥在房内,她又回到卧室内,取过一条小毯子,小心地搭在他身上。
嗯,没有醒来。
岑奚的睡相极好,也不像岳律一般会打呼。他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头也只是略微偏着。
岳问荆微微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眉眼。这人,还真是生得很好看呢!而后不知想起什么,轻轻抿唇一笑。而后坐回到琴桌前,似是沉浸在琴声中了。
待到岑奚醒来时,已经十点有余了。
此时,岳问荆已经将琴挂起,坐在书桌前,开着笔记本看文献了。
这是今年岑奚送她的新年礼物。
看到笔记本,她不免想起了前世研究生时不做课题的日子,正是坐在自己那台配置不高的笔记本前整日看文献、翻资料。
她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也不十分擅长那样的工作。但对于一名研究生,她那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了。尽管是在药剂学老师的课题组读研究生,不过她也算是一个有所侧重、不偏废的全能型研究生了,所以涉猎面要比同课题组的人广一些。只有一点,她不做活的动物实验。
如今她跟随苏云楼学习了两年多的中医学知识,又得了笔记本,对于自己曾经希望专攻的天然药物化学又生出了几分想法。
学习专业课之前,她原本是想要选择天然药物化学方向的,无奈基础课程和关联学科学得不好。不是没有用心,而是学不进去。所以,这也注定了她在这条路上走不远。
这与她的初衷相悖,因此只能放弃。
虽然不能做很深入的研究,不过,她现在没有在此领域内做出什么大的成就的想法,更是不需要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这上面的压力,感兴趣的方面还是可以研究一下的吧?
在回潭州之前,她一面将这想法说给岑奚听了,想问问他能不能帮她联系一间实验室,让她借用一下他们的仪器设备做些研究。另一方面,也在自己上网找些文献,看看相关的研究课题。
岑奚并未立即应下,只道先帮她询问一番。
不问缘由,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只要她开口,他就会尽力帮她做好。这样的信任与纵容,着实让她受之有愧。
“琴恪?”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十分清明。只是看着不属于自己的房间,还有坐在书桌前凝神看着电脑屏幕的岳问荆,向来神思敏捷的人在一瞬间的迷茫之后,立即明白了如今的情形。
不欲打扰到她,他只在原地轻轻活动了下因长时间没有移动而有些酸麻的手脚,不料她仍是被他惊动了。在他站起身时,她就向他看过来了。
“抱歉,打扰到你了?”似是有些理亏的低下头,嗓音因长时间未发声显出几分喑哑。
“没有,我也就是随便看着玩儿的。”先前因为岑奚睡着,岳问荆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台灯,淡淡的暗黄色光晕,房间里又燃着香,莫名地显出几分禅意。
岳问荆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翘,眸子也因为那丝笑意有些下垂。岑奚看着,竟生出些陌生的被包容的错觉。说是错觉,下一秒,那人就变回了他熟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