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习惯了每次一下飞机,都能发现在人群中等待的岑奚,可是真的见了,还是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视线落在他身上,轻轻勾了勾嘴角,岳问荆拖着行李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走到那人面前,唤了声:“老师。”
今年的小年夜她是在岑奚家与他和萧浅一同过的。岑奚的手艺岳问荆自是没得挑剔的,加上是特殊的日子,晚餐比平日里吃的还要丰富一些。
寻常的吃食基本都是出自岑奚之手,只是在萧浅来了潭州之后,萧家刻意遣了个师傅过来,为她调养身子,因此岑奚近段时间也做得少了。
细细算来,也已过去了大半月时间了呢!
正想着,却忽然听见有人道:“早早。”
循声望去,岳问荆倒是吃了不小的一惊。
萧倾寒?他怎么过来了?
与岳问荆的震惊不同,萧倾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他本就该出现在这里。
看着她这样,他还是好心地解释了一句:“闲在家里没事做,顺道过来了。很意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道:“回神了。”
“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对现下的情况看得不十分明白,又有些尴尬,于是习惯性地求助地看向岑奚,正欲抬手,揪住他的袖子。却见他垂着眸子,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知为何,忽然有种被浇了一盆凉水的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歇下了心思,还未来得及动作,身侧的手便无力垂下。
果然,她还是太过依赖他了吧?
前世的岳问荆,早已习惯了独立。家里是那样的情况,可以依靠的父亲长时间不在家,又不想让母亲为自己费心,更不忍心让已然年老的外祖父母还为自己操劳,只能让自己快点懂事,早些成熟。
这一世,仗着岑奚的宠溺,她开始逃避很多事情。不愿想的,懒得做的,只要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就能心领神会,并用最好的方式帮她解决。
如今,竟连这样的事,自己都不能解决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这样没用的人,还是当年那个谈笑风生,即使顶着再大的压力,也能轻松面对,云淡风轻的岳问荆吗?
“谢谢你们来接我,先回去吧。”低下头,轻轻抿唇一笑,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心灰意冷的错觉。
片刻之后,抬起头,阴霾散尽,似乎已经变回之前那个人。有些东西,却已经不一样了。
岑奚似有所察觉,微微蹙起眉,只是始终垂着的头掩住了他的神情。
拖着行李箱走到众人之前。前行几步,似在疑惑他们怎么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回过身,嗔道:“你们好慢啊!”眼中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走那么快做甚?”仿佛没有发觉二人间的暗涌,萧倾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岑奚一眼,收回目光,快步跟了上去。
岑奚则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半晌,直到两人的身影渐渐远了,他才有了动作。
“呵。”这一声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似是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失却了往常的挺拔孤高的姿态,平添了一种慵懒的颓唐。
抬头,望向远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不过一瞬间便泯灭。
闭上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嘴角勾起一丝缥缈的笑意,分明还是从前那个谪仙一般的人。提步,向着出口走去。
机场的这一幕似乎没有在三人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又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个中缘由,却只有自己才能了然于心。
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往年在萧家过年时分一般。时常在各地旅行,终年见不到一面的萧老爷子萧愠和老夫人秦月妆如无大事,只有在过年的这几天里才会留在萧家。作为萧家现任家主,平日里事务繁忙的萧家大伯萧昆布也只有这段时间里能歇息一会儿。一家人在一起,气氛倒也十分温馨,没有寻常人所理解的世家的冰冷。
不同于潭州过年期间的湿冷,京城前一阵子虽下过雪,在岳问荆到来的这几天里,天气一直十分晴好,冰雪也消融了。
午后,岳问荆正坐在院子里,翻看着琴谱。
“早早。”视线从谱面上移开,落在身侧的人身上。
这个家里,会这样唤她的,也只有萧倾寒和大伯母林卷丹了。如今自作主张在她身边坐下的人,不是萧倾寒又是哪个?
“嗯?”
自从机场那次莫名其妙的会面之后,二人又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见面仅止于点头,仿佛井水不犯河水。这下,这位大哥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面前的人微微抿着唇,似是有什么苦恼一般。
“怎么说?”示意他继续下去。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说起这些,却仍然没有打断。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是没有功夫去细想,也便任由它去了。
“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人。”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岳问荆从未听过的温和。
“想起她的时候,会失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全是她的影子。”似有些困扰,却又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早早啊,”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尾字却咬出了几分缱绻。他顿了顿,又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