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学期,岳问荆用每次月考年级排名保持在前十作为交换条件,向章绎心争取了随时翘课的福利,只是离席之前需要先向她报告一声。
文一班的许多同学们见了,都有些跃跃欲试,纷纷向班主任申请,却被一段话挡在了门外——“每次考试能保证年级前十的,你就是不来学校、不写作业我都不管你。但是,”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相当肃穆,声音了提高了一些,顿了顿,接着道:“一旦考出去了,就乖乖地给我回来上课,还有,把缺的练习全部补回来,当月上交!前提条件也是有的,申请的当月年级名次必须在前一百,让我相信你有那个潜力。”
说罢,在将她团团围住的一群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又道:“现在,还有人要申请吗?”
如果后一次考试在年级前十以外,就要补一个月的作业,还得回来继续上课……加起来,就是一个月要有一倍以上的作业量。
这样的任务,放在每天熬到十二点以后才休息的理科生那里,或许根本不算什么,可对于在蜜罐子里泡了几个学期的文科生,那是相当要命的一件事!
话音一落,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尴尬,干笑两声,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退了下去。
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微微侧过头,向她眨了眨眼,无声说了句“别想丢下我”的莫勤嬉。
“章老师,我要申请。我上次的年名是第六,可以吗?”话语里充满着心愿得偿的志得意满。
“哦?”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莫勤嬉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身为班长,你想翘课?确定不是在闹着玩?这个教室里就算人都走完了,你也要是最后一个!我不批!”
瞬间,她变成了被霜打的茄子。
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又重新充满了光彩。
“章老师,我要引咎辞职!这一年时间里,我自问对班级的用心程度和办事能力都不及前一任班长岳问荆,况且,班上比我优秀的同学大有人在,我相信他们比我更能带领整个班级走得更远。所以,请允许我辞去班长的职务!”
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场景又那么似曾相识。然而,岳问荆却再也不能生出一丝半分的敬佩之情。
初中时的那次退位让贤,确实是为了班级更好的发展不错,她周全到就连继任的人选都考虑好了。这一次,那位班长同学你两个要求提的时间间隔那么短,真实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就算不考虑时间问题,至少请掩饰一下眼里冒出的精光可以吗?那种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浪看到猎物千方百计地终于想好了策略准备捕食的目光,别人一眼就知道你是当代司马昭了好吗!
她此番话一出,章绎心面上可谓是五味陈杂。不过,她到底也是带过许多届学生的,一会儿就恢复了镇定,淡淡地问了一句:“既然咱们的班长莫勤嬉同学要辞职,有哪一位同学想要接人这一职务的吗?”
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岳问荆却从中感到一股浓厚的杀气。其他人没有她那样敏锐的感受力,但几乎同时感觉背脊一阵寒凉。于是,在这无形的威慑之下,无论对这个位置有没有企图的,都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开什么玩笑,没看到两**oss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吗?被战火波及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还是袖手旁观吧。
“没有自愿的同学啊……我也不能勉强别人是吧?”转头,微笑着看向莫勤嬉,只是那笑意中如果减掉那一分咬牙切齿,看起来还是蛮友善的,“看来,你还是要继续负责班上的一切事务了。你的申请,很抱歉,我也不能批。”说到“一切”两个字,她的语气刻意加重了一些,让人直觉其中必有深意。
计划失败,莫勤嬉颓唐地撇了撇嘴,一副“那好吧我也没办法”的表情回了座位。
看得章绎心直接无语凝噎。
教了这么多年书,没想到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选的两任班长,一个比一个坑队友。当年的岳问荆,开学不到两个月,就开始休学,为期一年。原本以为终于省心一点了的莫勤嬉,在高三最关键的时期,为了不来学校上课,竟然辞职!还是引咎!……为了带着一个班她容易吗?真是操碎了心好吗!减寿十年有没有啊!
总之,也就一句话能够形容了——没想到你们是这种奇葩。
几天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莫勤嬉,将凳子搬得距离课桌有将近两米远,还摆得是个斜着的,她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在腿上摊开一份报纸,随意地浏览着。终于翻完,又捧起一本《正义的两面》,蹙着眉开始看起来。认真的样子,就像一个老学究。
即使身陷学校重点班的囹圄,也能把不听课演绎得这样潇洒且理直气壮的人,大概也不多见了。
另一边,岳问荆在琴堂里,一手支着头,低头看一会儿书,再抬眼看看一旁抚琴的岑奚……身边绕圈圈的阿白,生活真的不能更惬意。
一会儿,岑溪已经将琴挂回了墙上,一手拎着阿白颈后的皮毛,将它抱到了怀里,揉脑袋、顺毛。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有些惊奇地说道:“老师,阿白好像很喜欢你呢!每次一把它带到琴堂来,一定就只缠着你了,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小猫一直最黏她的,就连它相当喜欢的岳正则,在她面前都得往后站。可是,一到老岑面前,情况就完全反转过来了,倒是令人惊奇得很——老岑可以说是最晚见到它的却偏偏仿佛最投缘。莫非,小家伙也喜欢美人?
“哦?”一只手指挑起阿白的下巴,挠了挠,小家伙很享受地眯着眼,惹来他勾唇一笑。晃花了她的眼。
“是么?”目光流转间,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