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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愁余
作者:洛弈更新时间:2024-11-19 19:54:02

将袖中的绢糸取出,重新折叠了几下,抬手,小心地一点一点拭去碑上的灰尘,连角落和缝隙也不放过。打扫了个干净,又料理了坟头丛生的蔓草,取了一小束,绑成一把,将墓前的空地上的杂物扫到两旁的树木下。忙活了好一阵,岳问荆这才得以歇息下来。

捡了些干燥的枯枝放在小竹筐里,又将她带来的一应工具一一摆开,取了适量柴禾放在茶壶下,醒器、炙茶、碾茶、筛茶,点火,开始煎水。

“呐,我知道你在水的选择上向来最谨慎,为了这点山泉水,我前两天可是腿都要跑断了的。”嘴里这样说着,手上的功夫也没有停。将茶引、配香准备好,待调水完毕,便将茶引注入,紧接着投入筛好的茶叶。

“茶是我今年自己采制的,功夫必然及不上你十之一二,但也尽心尽力,不准挑剔啊!”末一句,对着墓碑恶狠狠地龇了龇牙,一会儿,又自觉无趣,低声补了一句:“若是真的不好,你还是入梦来说与我吧,我再好好练练。”

垂眸,浅笑,却让人明显感到她的情绪低落了下去。

半晌,似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作态并没有什么用处,自嘲地轻笑一声,一边搅动着壶中的水,一边将香料弹了进去。

过程中,心分二用,增减着柴禾以控制火候。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的,也相当赏心悦目。

温杯之后,将一盏茶端上前去,跪坐在墓前。

“浅浅,恭喜你,又老了一岁!”一颔首,很是诚心的模样。言毕,手腕一转,缓慢地平行移动着,将杯中的茶汤尽数倾倒在石碑前的地面上。

茶水迅速渗下去,不一会儿,连地面上的水渍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看着这一场景,眨了眨眼睛,岳问荆忽然痴痴地笑了出声。

“有什么想说的话,都要告诉我啊!夸我的也好,骂我也行,就是你想揍我一顿……”顿了顿,尴尬一笑,“打的话还是算了。我疼是不假,你的手也不会好受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我,也会心疼的啊……”

目光渐渐地变得有些虚无,似是望着碑上的字,又似透过它看着另一样什么,喃喃道:“那样,很疼的吧?明明你是那么坚强的人,那几次,疼得脸色苍白的都接近透明了。我是很怕疼的啊,但是有时候,真恨不得替你受了才好。”

“这样,也好。”沉默了许久,终于道。

“看我,又说这些作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起身,回到煮着的茶旁。阴影中,依稀可见眼中的莹润光芒。

舀了两勺,分别添了两个杯子。

举起自己的那一杯,轻啜了一口。茶汤入口的那一瞬间,她的眉拧得不能看了。

“啧,好苦。”这么说着,还是将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不管,就是我将药材误带了来,你也得陪我喝完。”说罢,将另一个茶盏端起,干脆地泼在了地上。

“要算账也得先将这苦茶喝完。喝完了,你说怎样,就是怎样。”

将自己带来的琴取了出来,道:“终于将《高山流水》练会了,我弹给你听听吧!”素手调弦,就那样跪坐着,琴置于膝上,抚弄起来。

“是不是又有长进了?呵呵,一定是有的,又过了一年了啊……”

岳问荆就这样一边说着自己的琐事,偶尔弹一小段曲子,一边倒茶、添水,喝一杯,倒一杯,不知不觉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壶下的火已经熄灭了许久,烧剩下的灰烬冷了,余下的茶水也早已寡淡无味。她跪坐在原地,膝上躺着一张琴,发着愣。久久地,像成了一座雕像。

“回去吧。”身后,不知伫立了多久的身影,终于淡淡出声。

见她不理会,便自顾自地开始帮她收拾东西。

“放下。”

那身影顿了一顿,却没有听她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说放下!”压低的声音中,透出阵阵沉怒。如今,岳问荆已是身量初成,这样冷眼看着,也是威仪棣棣,高贵不可攀了。

然而那人却半分不为所摄。

“萧倾寒,你用什么身份来管我的事?”她气得笑了,轻嗤一声,嘲弄道,“未经允许私自动别人的东西,这就是你的礼教吗?”“别人”两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他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被遮挡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的针锋相对:“天都黑了,一个人待在山上,让一家人为你担心,这就是你的修养?”

“岳问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任性自我的人。”

话音刚落,她隐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呵,不好意思,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让你误会了真是抱歉啊!而且,请你注意一点,”偏着头,斜眼看着,眼中蕴含着几丝挑衅的意味,“那是你的家人,而不是我的。”

话一出口,她登时有些后悔。发怒时人的智商会降为负数,这一句话她今天算是彻底体会了。

然而,在这人面前,面对着他的言语相机,她又忍不住硬着头皮,抗争到底。

“呵,你很好,你好得很!我是傻了才巴巴地送来给你奚落。”萧倾寒被她一句话噎得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回道。

她原本以为,这样,他总该被她气走了,却料错了他的决心。

“你最好不要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扔下这一句话,他不再搭理她。

转身,用比方才迅速了几倍不止的速度将她的东西一股脑地装了回去,捏起她的手臂,直接整个人连拖带拽地将她拖下了山,就连她怀里抱着的琴也丝毫不顾及。若不是她还残留一些理智,用手护住了,这把老岑的得意之作“丹沉”大概就毁在这座山上了。

将人和东西一同扔进后座,大力地关上门,自己则坐在了前面,道了声“开车”,便不再言语。

一路上,两人各自生着闷气,车厢里的气氛沉闷得无可附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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