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的容颜仍然是曲妙纶自己,但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翠荷,”她唤来丫鬟,“这是哪一年?”
“元国十二年呀,小姐,你怎么啦?”翠荷看着小姐,只觉得不大对劲。
她怔怔的坐在了凳子上,死前的一刻她被那个自称为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女人扎了十八刀,死的不知有多惨。现在她竟然重生了,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一股惊喜爬上她的眉梢,她兀自对着镜子展笑,这笑迷人至极,可心中,尚带着熊熊的恨意!
曲妙纶站起身来,在卧房里走了一圈,她询问一番,当即忆起这是十四岁那年与表妹出游忽然昏迷不醒后,大病初醒的那日。
“表小姐前一阵离开了几日,今天又和表夫人一同回来了。”翠荷轻声禀述。
“恩。”她答应了一声。未太往心里去。
她迫使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世的心思都放在那无情人身上,可这一世,她再也不是围着樊瑾转圈的任性少女了!她倒要看看,是谁杀了她曲氏满门!
她定要将前世负她之人挖心掏肺,生死不能!
深谋,远虑,手中掌握着的元国未来五年内所有发生的大事,天若助我,何人敢伤曲氏半分!五年的时间,她不信,搅出满城风云还找不到那罪魁祸首!
今日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刁钻任性的曲妙纶,生当复仇,与仇为伴!
“翠荷,”她柔声唤道,面上是定定的自信,“我要沐浴更衣。”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的某一处角落,灰色的信鸽得到指令,向着皇都的另一边飞去,空中飘下几缕细碎的绒毛,旋旋转转,像没有归属的落叶。
如果一片叶子能够承接一片的雪花,那么这应当是能使漫天碧影的树种,未来撰写历史的书帛。
历史,即将改写。
还未出将军府大门,曲妙纶撞见了姑姑曲芳泉和表妹蒋思妍,正在偌大的院子中走着。
“姑姑?”迎头撞见,她打起招呼,却见曲芳泉见她像见了鬼一样,面孔刹那苍白无色,嘴唇也抖了起来,半晌没有答复曲妙纶。
话说回来,这位姑姑实乃将军府的瘟神。她丧偶多年,只余一女。可行为却不甚检点,偏偏还好上了赌博,这也就罢了,输光了自己的家财,当年带着尚不懂人事的蒋思妍以探望兄长为借口躲进将军府。直到赌坊将人寻到了将军府。还是曲振山出面,才解决了此事。赔了大笔的银子,又重新为妹妹购置了房屋庭院才罢休。
倒是蒋思妍,扭着身子来到曲妙纶身边,尖着嗓子说道:“哟,妙纶表姐,大病初愈的打扮的这么漂亮,想去哪呀?”她抓起曲妙纶的一只手臂,“表姐这只镯子好生精美,妹妹好喜欢呀,不知姐姐可否割爱?”
啧啧,刚见面就开始搜刮了。她暗暗叹了口气,略同情的看着蒋思妍,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尚保持着礼貌,微笑着说道:“这是母亲送我的生辰礼物,恐怕不妥,思妍若是喜欢镯子,晚些时候,我给妹妹挑几件就是了。”
“那就今晚吧。”蒋思妍听完此话立刻抢着回答,“我和母亲就是来舅舅家做客的,大概要住上一阵子呢。”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曲妙纶手腕的镯子,“表姐真是小气呢,堂堂郡主连镯子也不肯给妹妹一个。”
“好了思妍,妙纶已经答应给你寻几件更好的首饰了,怎还如此小家子气。”曲芳泉一拧女儿的手臂,使了个眼色,拉着蒋思妍匆匆打了招呼,急促的离开了。
曲妙纶心下生出些许怪异,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未曾多想。只道自己重生归来,竟对家人都太过敏感了。
段无酒这会正在军营里操练士兵,烈日下,人人满头大汗,却没人叫一声苦。镇山将军手下的兵,那个不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又怎会轻易言苦?元国军营场地之大,装备之精良,训练之苦,在六国之中首屈一指。这也是元国之所以建朝虽短,但迅速在争霸的六国之中立足的原因。这一切离不开曲镇山的功劳
这位年少的将士,脸庞被晒的通红,汗水从他麦色的皮肤上滑落,流入盔甲。他专心喝着号子,一呐一动之间,士气磅礴。他的眼里突然出现一抹不属于这满是男人世界的鹅黄色飘逸,身姿灵雅,仔细看去,来人秀美无双,俏逸非凡,正是曲将军的千金,曲妙纶。
他兀自喊停,让兵士们休息调整。他正了正头盔,理弄一番盔缨,然后迈着正步奔过去,大声招呼道:“妙纶!”
曲妙纶闻声停步,“无酒哥哥?”
她看向来人,段无酒,从小长在军营,比自己大三岁,在军营明明是铁血一般的汉子,偏偏每次见到曲妙纶都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是来找将军的吗,他正和几位大人商讨胥国之事,恐怕这会无法分身。”
“没关系,”她甜甜的笑道,“好久没见到无酒哥哥了,似乎又长高了呢。”
“是,是吗….”段无酒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虽然青涩却是无比坚毅,“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护兄弟们啊!”
“无酒哥哥还是一腔热血,忠心为国啊…”她淡淡的笑着,看着少年眼里却又说不出的寞落与悲哀。段无酒对父亲忠心耿耿,对自己百依百顺,疼爱有加。可偏偏在四年后的与羌国一站中,身死疆场。在见到他的一刻,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救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长,可若他执意征战沙场,自己又如何拦得住….倘若能救,定要救!
“妙纶,怎么了?”段无酒见她神情恍惚,关心道。却不知在这片刻之间,自己的命运开始发生改变。
“没事,无酒哥哥,妙纶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无酒哥哥可以帮妙纶吗?”
“当然了,”段无酒不假思索到,“妙纶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这事不让我父亲知道也可以吗?”她试探道。
“这…当然可以”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不过,什么事是我能帮到妙纶的?”
曲妙纶神秘一笑“到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