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军营呆到日上三竿才回将军府。
大厅里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正与舞氏有说有笑。
“你怎么在这?”她有些惊讶。
她看着皇谵庭与舞氏的相坐位置,只是普通宾客的落座位,看来舞氏应当是不知道皇谵庭的真实身份的。
舞氏笑意盈盈地起了身,“你们聊吧,我去准备午膳了,祚庭公子还请用了午膳再走。”
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皇谵庭方对曲妙纶笑道:“夫人太过客气了,见了我便谢我那时对你的出手相助,其实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是我约的妙论出来的,更应该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对了,那一****怎么就忽然晕倒了呢!”皇谵庭颇为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事的,只是山里有些凉,受了些风寒罢了。忽的就没了知觉,若不是你在身旁相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躬身施了一礼。
皇谵庭立刻上前相扶,摆摆手,说道,“客气什么,”他看着她的一身劲装,不禁暗暗惊叹,人靠衣装这话在曲妙纶身上恰恰相反—窄口衣袖勒紧一双皓腕,凝白的手掌秀若柳枝,让人看了忍不住一握修泽,迫赏一番;毫无美彩可言的黑红色紧身衣料贴在身上,竟如随着人儿有了飒飒风姿一般,静静播出一番风韵。
他赞赏道,“没想到妙纶还精通武学,这当真让我有些意外了。”
“健体防身罢了,”她施施然说道,“倒是因为我,拂了祚庭公子的雅兴,妙纶分外难安。”
“这有什么,”皇谵庭笑道,“带妙纶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去游山便是。”
“好,听凭祚庭公子安排。”
“郡主。”
曲妙纶回卧房的路上被樊锦叫住了。
“什么事?”她问道。
樊锦青着一张俊脸不说话,半晌才开口:“你可知那个做庭公子是什么人?”
曲妙纶心思一震,直直地看向樊锦。他居然知道皇谵庭的身份?
她愣了几秒钟,方开口说道:“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
樊锦欲言又止,那些不可说出的话最终还是被咽回腹中。
“郡主,”他尽量平静的开口,“他的身份特殊。你不应多与他来往,与他接触对你没有好处。”
“哦?”曲妙纶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他犹豫的开口,不知如何回答,“我多年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这个人并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他城府极深,我怕他对你有所企图,会伤害到你。”
“哦…”曲妙纶了然,她调皮地像樊锦眨眨眼睛。“就是你担心我喽。”
她的双颊微微鼓起,像是两只小笼包,又像一只可爱的小老虎。
樊锦登时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哈哈,”曲妙纶轻轻掩口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脸红?”
一连串的轻笑如银铃般悦耳,但又没有铃的喜悦轻巧,而是带着暮钟般的茫茫苍叹。
她轻轻的抬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滴,又像割断烦恼丝一般决绝。
她明明是再笑着,但那些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掉落下来,
“你怎么了?”樊锦惊诧又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啊,”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像雨后嫩荷,秀雅中又带着纯美。“我只是很感动,”
她说的是实话。
上一世,你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我。
人,果真是轻贱的可以。
触手可得的视而不见,漠不关心。遥不可及的便视若珍宝,珍重万千。
可如今的我每一步都落子可悔,已非唯你不可了。
樊锦,你终究伤我太深。
胥国投降,举国欢动。
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大半扬威回朝,城门口通往皇宫中的大路两侧被围的水泄不通,满是前来庆贺欢腾的百姓。
曲妙纶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窗边,看着楼下热闹非凡的场景。
长长的兵将队列,最前头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将军。胯下的烈马安分的迈着蹄子,似乎知道坐在背上的是什么样的狠角色。这位将军目光卓然,高扬着的头颅在用鼻孔扫视着前方的道路。浑身散发出的骄傲与冷酷让人不敢靠近。
“顾浪将军,顾浪将军!”
人群中一位骑在父亲头上的少童举着糖葫芦大声向他招手,脸颊红扑扑的,稚嫩的童声引起了周围人的哄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道路中央,喜悦的气氛弥漫在皇都最繁华的这条街上。
没人注意茶馆二楼与对面街市的楼宇中那些冰冷的气息。
曲妙纶注意到了。
那些浑身散发着冰冷的青衣人却没留意这个只带了一个丫鬟来喝茶的贵气小姐,即便瞥到她,也不会做多防备。
事实上,真有什么意外,曲妙纶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最前列的骁骑将军扬着鼻孔愈来愈近接茶馆。
曲妙纶面向窗外,侧着身子。
耳后传来金属交接的轻微声响。
曲妙纶淡定的取过茶杯,饮了一口温茶。
恩,上好的大红袍,口齿留香。
茶馆,顾浪,对面街市的二楼,连成了一条线。
杯壁的倒影上,映出几抹寒光。
她轻轻放下茶杯,准备看好戏。
寒光正盛,三点之间形成了一个箭矢的形状。
非这一枚箭矢而已。足足半里长的街铺二楼,都现出了寒光。
剑芒出鞘,出鞘必见血!
一时之间,半里长街,漫天的青影如长蛇赤练,引剑而出!
所有的剑芒指向了最前面的顾浪!
若是在疆场,这些青影毫无优势可言,可他们偏偏倚仗着两旁百姓众多,十分拥挤,将士们无法施展兵器,其意阴险狡诈,属实只适暗杀。
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几道青影闪过,顾浪身边的几名兵士便了无生息,顾浪却始终高高扬着鼻孔,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得。
长街之上,刚刚喜悦庆贺的一派祥和转瞬不见,转而是人影逃窜,兵仰马翻的狼狈场景。
剑光如波水粼粼,一闪而过,一剑入眼。
尚自饮茶的长宁郡主没了先前的淡定。
好心情就像湖面的柳叶,被顽童用石子一击,柳叶沉得毫无声息。
熊熊的愤怒隐忍在娇俏的身躯下,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