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锦回过头去,看到皇谵庭站在了曲妙纶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皇谵庭冷声喝道:“你以为你不是奸细,就没有罪过了吗?对自家小姐心存不轨,你以为你会还回的去将军府?”
“我…”樊锦艰难的开口,他的脸色非常苍白,最后的一丝防线被踩踏。
“我只是…”他想向曲妙纶解释什么,却又发现无从解释。事实都摆在眼前,更况且曲妙纶压根没看他一眼。
他垂下眼眸,苦笑一声。
“我知道了。郡主,大恩大德,樊锦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用的到樊锦,樊锦必负尽全力。”
他深深的向曲妙纶鞠了一躬。然后向着那条无人的废园方向走去—那是通往城郊的路,可在半路又会出现很多条路,这又该怎么选择?
曲妙纶站在皇谵庭身后始终未发声,甚至没有看走远的樊锦一眼。
旁人大概会以为她无情无义,冷漠无情,欺人不饶。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放了樊锦一条生路,给了他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
终究是心软了。
这对他,对她,究竟是好是坏?
漫漫长夜,她观星未眠。
一日之内,那个清晨尚得意洋洋,居功自傲等着升职的赵长雍便沦为了阶下囚。一身威风的铠甲被写了下去,关进暗无天日的脏乱牢房。他始终未想明白自己兵行险招为何还会被发现。
段无酒则是挺着胸脯到处对人骄傲的说:多亏长宁郡主!
他的确需要感谢曲妙纶,不是抓到内部奸细这一件事,而是有关于他的性命。
自曲妙纶听到赵长雍那个名字,便开始怀疑这个叛国投敌的人会不会在很久之前便在皇都之内埋下眼线。
她所想的眼线,自然是上一世的樊锦。
樊锦进军营的第一天,便是跟着赵长雍的队伍,平日赵长雍也会带他去喝酒。这一世,樊锦与军营并无接触,却依然会去酒馆,顺藤摸瓜,自然联想到今世的他又一次被赵长雍盯上。
如果曲妙纶没有猜错,那世段无酒在羌国身死沙场,大军溃败离不了赵长雍的功劳。
如若不出意外,段无酒的命运已经改变,至少身边不会再有一心投敌的奸细作祟了。
至于樊锦….
她不知道心里这种陌生的感觉是后悔还是….
终究还是心软了。
“小姐,楚将军送来口信,邀您在上次的酒楼相谈要事!”
“相谈要事?又是吃席吧!”嘴上虽然赌气,但人还是去了,而且比上一次打扮的还要精心。
一样的鲜花,一样的路引,一样的包厢,人未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请吧。”高高的身影在前面为她带路,坐在一样的位置。
更加精致搭配的菜肴,细心的斟茶续杯,以及,比上一次还要持久的温柔注视。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看着我,我都吃不下去了!”曲妙纶嚷道,负气的撂下筷子,嘟起了嘴巴。
楚弥然挑挑眉,“看看都不行,这我还没上手摸呢…”
“你说什么?”曲妙纶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弥然。
后者自然而然的反问道,“我说什么了吗?”
看着桌上菜肴狼藉,楚弥然微笑着问道:“吃饱了?吃饱了就说正事。”
他将身子侧过来,很是严肃的问道:“赵长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曲妙纶冷哼一声,“本郡主冰雪聪明,当然是猜的。”
“不可能,”他不留情面的驳斥道,“我承认你确实聪明,非常聪明,可是有一些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你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冷静的说道:“依你的说法,赵长雍没经过沈将军命令很难率兵围剿,但这只是一个凑巧。”
“赵长雍的确没有收到命令,但不代表他没有别的渠道得到线报去酒馆抓人,这一点,你没有想到,除非,你有别的途径知道他的异常。”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黑白分明的瞳仁一动不动的盯着曲妙纶,试图从对方细微的神情上读出些什么,可是….
“很遗憾,无可奉告。不过,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她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我未曾相识,你却得知我的身份,明明毫无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我,骚扰我,”她不由的面上生出一丝红云,“你身为将军,怎如此不知收敛!”
楚弥然耸耸肩,不以为意的看着她,“我们很早以前就接触过。我还送给你一句话,你忘了么?”
曲妙纶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告诉你,人生苦短,应顺遂心意。”他目光灼灼,如有万丈光芒,“我还说,不要在大好年华委曲求全。”
“你….”曲妙纶惊得说不出话来,楚弥然竟然是天来居的主人—那对兄妹口中的先生!
“妙纶,”他柔声唤道,“在我面前,你是透明的。”
赵长雍在牢里呆了三日,便也被拷打了三日。
那些他曾经狞笑着用在他人身上的酷刑,被毫无保留的用了回来,甚至更惨。
但他的嘴很硬,应是没有吐一句话。
第三日的夜里,伴着窗栏上的星辉,服毒自杀了。
“此事定有蹊跷。”段无酒认真的对曲妙纶说,“若他一直抱着必死的心,何不早些服毒呢。定是有人威胁他,他若不死,妻儿就会死。我们去他家查过了,早已人去茶凉,空无一人。”
曲妙纶摇摇头,再往下的事她也不知道了,因此帮不上什么忙。
“妙纶,听说你要参加淑良会?”段无酒的眼睛亮起来,“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
曲妙纶奇怪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你不知道?”段无酒惊讶的看着她,“你与韩碧君在市集上的赌注皇都人人皆知了,大小赌坊已经有下注赌你和韩碧君谁会赢的了。”
“什么!”曲妙纶吃了一惊,“大家是怎么下注的?”
“呃…大家…都下注给韩碧君会赢,不过,我把所有的家当都买了妙纶,”他老实的说道,继而神情很是坚定,“妙纶,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赢的!重在参与嘛!”
“哦,呵呵。”
天来居阁楼。
望着人潮涌动的繁华长街,楚弥然想起那个可爱而倔强的少女。
淑良会么,你到底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