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与绿绮同名的曲子弹奏完,顾云杳还有些不舍的抚摸了琴身,随后起身重新坐回到栏杆旁。
众人都没回过神来,只有刚才默默旁观的姑娘突然起身走到顾云杳身边,“顾小姐这首曲子倒是别致,非倾很喜欢。”
说完也不等顾云杳反应,转身走出了亭子,看样子是要离开。
“站住,宴会还没结束,你这样离开是做什么。”顾芯眉果然是不知死活的,她那双眼睛难道是出气的,那姑娘的气质一看就非凡,再看她身上的衣着配饰,绝非是大家望族那般简单。
倪安柔也是想阻止,只是没来得及,顾芯眉的脑子是浆糊做的吧,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的顾芯眉,赶忙上前对着那人行礼,“还望您不要跟她计较,她的性子是直爽了些,但并没有恶意。”
“无妨,我不会同她计较。”说完抬脚走了下去,顿时亭子里所有人都沸腾了,都跑到倪安柔跟前问她那人的身份。
倪安柔被吵的头疼,摆手说这件事最好别问,否则会惹祸上身。
这是唬人,顾云杳挑了嘴角笑起来,璇玑昨日来报说玉家那位自小跟着师傅游走天下的公主到了黎京,再对比刚才从那姑娘身上看到的华贵配饰,想来就是永嘉公主玉非倾无疑了。
待了这么久,倪安柔还真是耐得住性子,到现在都不动手,那她不自己给她个好机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便先行一步,告辞了。”她起身往楼梯口走,转头的瞬间不经意扫了一眼顾芯眉,若今晚真有事,那顾芯眉藏不住东西的脸上定然可以寻到蛛丝马迹。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只有不甘心和气闷,倒像是找她来只是想让她在宴会上出丑,谁知道被她不小心给化解了。
顾云杳缓步走下楼,没有人阻拦她,走的很顺利,顺利的她才升起的狐疑瞬间就烟消云散,今日若是没事,她就自己把她天下第一的招牌给砸了。
出了燕子楼径直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她今日是一人出来谁都没带,就是为了给那人一点方便,终归绊脚的小石头多了走起来也不舒服。
顾家的将军府在离主街不过两条巷子的辅道上,也算是富贵云集的地方,从燕子楼回去最多一刻钟,但顾云杳走的慢,一刻钟不过才走了一半多些的路程。
她站在一条小巷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这巷子可以省去很多回去的时间,穿过去就到将军府外的大道上了,只是唯有一点不好,这巷子狭窄的很,多数时候都无人问津。
走进去,顾云杳还没来得及想她会怎么样被带走,头顶就已经一片黑暗罩了过来,下一秒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朝她脑袋袭来。
刘然原本是要在东街的花楼等着的,但心里总也忘不了早前的耻辱,越想越气,索性也跟了过来。
看着顾云杳被装进了麻袋弄晕,他脸上闪过一丝痛快的笑意,这次没有昭王的人在,看她还怎么逃脱。
“走。”刘然转身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大手一挥让车夫赶着马车往东街花楼去,今晚他就让这小丫头知道得罪他的代价。
赶车的车夫速度很快,直接把车赶到了花楼后门的巷子里,很快一行人进了楼里。
顾云杳睁开眼的时候是躺在一张大大的床上,四周的布置庸俗艳丽,一看就知道是花楼一类的地方,她不由的皱了皱眉,原以为只是教训她罢了,没想到竟然还动了这种恶毒的心思。
没有挣扎,她就默默的躺着,鼻子里一股刺鼻的廉价香料的味道,看来还是一家不怎么景气的花楼。
“哟,醒了啊,来让本公子看看你可有什么地方受了伤?”刘然笑嘻嘻的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大床边上,伸手就在顾云杳的脖子上摸了一把。
这一下是顾云杳始料未及的,她更想不到的是倪安柔等人竟然找了刘然来,顿时眼睛就睁得大大的,该死的,怎么没能把人心想的那般纯真。
倪安柔这哪里是教训,分明是要毁了她,眯起眼睛,顾云杳看着眼前一脸淫邪的刘然咬牙切齿的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才落下,顾云杳突然笑了起来。
刘然开始被她的话给吓住了,可想到昭王这几日根本不在黎京,便也放大了胆子讥笑道,“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这地狱之门我进不进得。”
说罢就要动手去扒床上人的衣服,即便是个不到及笄之年的丫头,他也不介意,文定公府中这样的丫头也不少,他也不照样随意玩弄。
刘然的手才刚刚触及到顾云杳的衣领,还没来得及再进一步,突然就止住了所有动作,整个人朝前就要倒下。
“弄走!”顾云杳低喝一声,朝着她倒来的人蓦地改变了方向,直直倒在了床下,露出站在他身后一身深蓝色长袍的历壹铭。
“楼主小小年纪就这般心肠冷硬,属下佩服。”历壹铭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她此刻脸上一派冷厉。
顾云杳看着历壹铭手掌一动,束缚住她四肢的绳索顷刻断开,单手撑着床榻坐起身,她斜眼看着历壹铭一字一句的说,“既然知道我心肠冷硬,那就自行去领罚吧。”
璇玑楼四位令主找那个只有历壹铭一个人敢挑战她的极限,以前如此,如今更是如此,不再看一眼微微蹙眉的历壹铭,顾云杳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的刘然,历壹铭动手,这人竟然没被直接杀,真是奇迹。
难道为了试探吓唬她,历壹铭真的会在必要的时候冷眼旁观?顾云杳缓缓起身,把目光转到历壹铭身上淡淡的说,“身为四大令主之一,我想璇玑楼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我这罚你可认?”
咄咄逼人的语气,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历壹铭看着不过才到他胸口高的小丫头,忽然笑了起来,那一双透着微微蓝色的异域眼睛冷意倏然消退。
“是属下的失误,自当回去领罚。”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一抬手一枚冰针就没入了刘然的头顶。
历壹铭才收回手势,窗外忽然响起一声抽气声,接着是有人远去的脚步声,历壹铭和顾云杳对视一眼,刘然是文定公府的长孙,若被人传出去是他们下的手,麻烦可就大了。
“许家暗卫就在附近,按计划进行,我去追人。”历壹铭说完纵身一跃,人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了屋内顾云杳和刘然的尸体。
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顾云杳把自己的衣衫弄的散乱了些,猛地推开门朝外跑,边跑边叫,“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这台词是念婷极力让她喊的,说什么民间流传的话本子里女子遭人调戏就是如此反应,顾云杳却喊得无比难受,民间话本子里有没有说被调戏的良家女子把人给设计弄死的?
很顺利的冲到了花楼大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鸨儿正在迎着客,心里还在欢喜今晚平白赚进来的百来两银子,突然就被这一阵喊叫给惊住了。
来不及反应,迎面跑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小丫头,对着她就是一脚,正正踹在她小腿上,人一下子就翻在了地上。
冲出花楼大门,顾云杳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老板还真是懒得出奇,一个花楼的名字竟然就叫花楼。
往前跑了两步,按照剧情设定她晕倒在了地上,身后是花楼里追出来的人,身前则是刚巧找到这里的师浅雪和被人邀约到附近的顾之曦。
一切都在掌握中,顾云杳也就晕的很放心。
“杳儿,杳儿,可还好?”许靖容的声音在顾云杳耳边传来,她这才悠悠醒了过来,历壹铭的药果然名不虚传,才不过沾了一点服下,竟然让她能睡的那般死。
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她发现自己的四肢绵软无力,手腕和后脑勺的头发一阵疼痛,该死的,她晕倒前竟然还被人抓住了。
许靖容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又是张罗她进食又是安慰的,却只字不提后来发生了什么。
“娘,我,我怎么回来的?”她伏在床柱上有些惊魂稳定的问许靖容,这件事必然要让她担忧心疼个样子出来,否则文定公府死了一个长孙,那可也不是能轻易说过去的。
许靖容一听就满脸愤怒,可在自己女儿面前,她终究还是心疼她多一些,“杳儿不怕,那人已经死了,这件事你爹也在帮忙周旋,相信文定公府的人也不敢怎么样。”
她早有耳闻文定公府这位长孙性子恶劣,曾当街调戏官家小姐,品行更是一无是处的混账,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混账到了如此地步。
听说她的杳儿是从东街花楼里逃出来的,衣衫虽是完整,可这名声到底是受了影响,这若以后及笄想寻个好人家,怕是不容易了。
“死了?”顾云杳惊讶的问,“我,我跑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这,该不会赖到我身上吧,娘,这可怎么办。”
这一番话刚好被进来的顾之曦听到,他怒声道,“赖在你身上也是常情,你可知道那是文定公的长孙,为父今日早朝为了你的事,可是受尽了气。”
文定公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但他那个儿子和儿媳却不然,竟然在皇帝面前众位臣工朝会的建章宫吵了起来,他一个堂堂大将军,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半晌。
顾之曦越想越气,如不是想到端王和皇帝那层关系,他真恨不得一手劈了这总是惹麻烦的女儿,“算了,这几日就别出府了,这件事我想办法。”
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人,顾之曦扭头就走。
许靖容一直待到她用过午饭睡下才离开,后脚窗户就被人退了开来,“你怎么样,历壹铭的药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敢吃。”
璇玑楼四位令主各有各的本事,历壹铭的毒、柳轻盈的软剑、她的鞭子和叶无心的匕首,这可都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东西。
顾云杳叹了口气,要骗过顾之曦那个老狐狸,假的肯定不行,放心的也就是历壹铭,“我没事,事情怎么样了?”
念婷点头,犹豫了一下说,“不过出了个意外,那家伙竟然带了人,师浅雪没敢露了身手,被他们给打伤了。”
点点头,顾云杳表示知道了,她心里有个怀疑,即便师浅雪不能露出真实身手,也不应该这么容易被人打伤,除非那人的武功远在师浅雪之上。
“想办法让文定公府的人把事情闹大,否则我怎么好浑水摸鱼。”顾云杳轻声的说着,念婷立刻一脸兴奋的点头就要走,人都到了窗下突然又转身问了一句,“你跟端王,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这话才问完,念婷似乎是害怕顾云杳冲她丢东西,赶紧一溜烟儿翻出了窗子,只留下顾云杳一脸的愕然瞪着窗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