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停在了宅子门前,有人过来摆了墩子,玉非寒先一步下马车,回身再把随后出来的顾云杳扶了下来。
他那一身宝蓝色绫罗锦衣晃得人眼花,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位人间帝王家的皇子,而是自九天之上踏云而来的谪仙。
眉目是冷然的,但看着手中牵着那女子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温柔,像是握着手的那人是举世不换的珍宝。
门前候着的一个侍女见端王是这般情景,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扭头往宅子里跑,公主交代了,若是端王到了一定要通报。
只是她在犹豫,这般情景要不要跟公主说,她又会不会把不能发给端王的脾气发泄在自己身上,思来想去,侍女还是决定只说端王来了。
她想,若到时候有人提及,她大可以推脱说自己只看到端王来就赶紧向她通报,没看到后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门口的人声一度沉寂,众人都屏息看着两人相携着步上台阶,这才有人悄声问旁边的百姓,“你说这晋国公主还有机会?”
他们都是黎京的百姓,自新皇入住黎京后,他们便知道了端王殿下,只是这跟他们见到的还是一个人吗?
不是说端王不近女色,不是说端王为人冷漠淡然,不是说端王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眼睛里从来容不下任何人,那现在看到的又是什么?
“我觉得吧,没戏。”另一个人抱胸摸着下巴道,端王妃可不是个普通乡野来的丫头,她能在黎京这般复杂的局势里把自己一身污水洗干净,还能和端王一样独善其身,绝不是普通人。
看着两人进了宅子,周围的百姓也被回过神来的侍卫给驱散,很快便只剩下其他陆续到来的贵客。
宅子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不过这次不是在大堂,昌乐公主把后院收拾了出来,摆上了不少桌椅和好看的灯盏,这般布置后倒也不觉得寒冷。
玉非寒和顾云杳在这些人中自然是身份贵重些,直接朝前面走去,却只坐在了右手第一位,左手第一位的席位显然有更重要的人要来,但顾云杳想绝非玉戎,或许最有可能的是曹贵妃。
那是最好,她来了,今天这出戏才会唱的更精彩,昌乐公主的结局才最圆满,相信南宫筠一早是知道了,所以才老神在在叫了他们来看戏。
只是说是看戏,恐怕真要袖手旁观就不大可能了,毕竟南宫筠也算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能利用的人不利用,不该是他的风格。
两人对视一眼坐下,玉非寒也不看旁人,有壮着胆子前来同他客气的人,都被顾云杳一一挡了杯盏,不过那酒也没进她的肚子。
想想前世的千杯不醉,再看看现今的一杯就倒,她心中也十分悲愤无奈,看着美酒不能喝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如此这般了几次,再来的人便也不拿酒,只上前行礼问候两句,便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昌乐公主出来的时候,曹贵妃也刚好从院门进来,一身绣着祥云明月的锦衣罗裙十分好看,银红色也衬得她肤色白皙,像是要发出光来。
无疑她是美的,且是一种一般姑娘家没有的成熟又不失娇嫩的美,把嫁为人妇的女人和豆蔻年华的少女之美很好的结合到了一起。
今日的曹贵妃让人看了便不想移开眼睛,她像是一个等着人解开的秘密,充满诱惑。
顾云杳抿唇,同玉非寒一道起身对着曹贵妃点头,他们的身份随是长幼,但端王从来便是如此,即便是见了皇帝也不过是拱手点头,一个贵妃还不至于让他有更多的礼节。
至于顾云杳自然也是随着自己的夫君,夫唱妇随的十分到位。
曹婷也不在意,这两人她都得罪不起,往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何必在一些虚礼上计较太多。
“云杳和端王殿下来的倒是早,本宫都来的晚了。”她说笑着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称呼上对顾云杳似乎更加亲昵一些,也让在场的人心里有个底。
昌乐公主本来还打算多跟曹贵妃亲近亲近,听她那般叫顾云杳,脸上顿时不悦起来,“可不就是来迟了一点,你看,最后一个呢。”
她此话一说,院子中的顿时静了下来。
曹婷没怎么在意的仍是笑着道,“公主说的是,本宫在宫中出来时,陛下交代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
众人一听都把目光看向昌乐公主,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哦?贵妃娘娘深得皇帝陛下宠爱,想来交代的也是重要之事。”昌乐公主的眼神里有期待和希望,但又碍于刚才刚刚不软不硬的顶了曹贵妃,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曹贵妃淡淡一笑,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昌乐公主在众人的目光下,渐渐也有些挂不住脸,便僵硬着坐下来,吩咐人宴会开始。
她手刚刚放下,一队舞姬从院门口袅袅而来,脚步统一,炫丽的舞衣随着她们的脚步如同天边祥云一般飘来。
最后入场的舞姬与其他人不同,她穿的十分素净,脸上覆着一块面纱,只露出一双幽黑的眼睛,异常明亮。
这双眼睛顾云杳似曾相识,像极了她前世自己的眼睛,只是这女人一身气质却无法和她相比,即便一身素净,也看不出出淤泥而不染来。
“东施效颦,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玉非寒低声道,眼睛连看一眼那舞姬都没有,只把桌子上顾云杳喜欢吃的东西取了放在她面前。
顾云杳笑的十分欢畅,不管他这意思是否跟她想的一般,说的话却是十分得她的心,“谁说不是呢。”
舞姬们尽心尽力的以舞姿取悦众位贵客,但渐渐的顾云杳发现,一身素净的舞姬总会时不时朝她身边的玉非寒和上首的南宫筠看。
她在计较和打量,这不该是一个舞姬该有的姿态,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志在必得,她是来狩猎的,不是来跳舞的。
只是她的目标是不是弄错了,玉非寒和南宫筠都不是她能染指的,玉非寒是她的,至于南宫筠,若真被他看上,估计这舞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垂下眼帘,顾云杳嘴角的笑意不可察觉的多了几分,又很快消失不见,今晚的好戏看来不止一场,戏中戏肯定十分有趣。
一曲舞罢,舞姬们纷纷退场,那一身素净的舞姬刚转身,上首的昌乐公主忽然开口了,“你留下,过来给侍奉。”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余光不经意的看了看一侧的南宫筠,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那舞姬也不多迟疑,十分淡然的躬身应了声是,身资婀娜的走向上首的南宫筠身边跪下,为他把空了的酒杯里倒酒。
南宫筠十分配合,反正也不过是最后一场配合,他就让她尽兴。
伸手抬起那舞姬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有一双好眼睛,不要辜负它。”他眼睛带着笑意,像是三月春花,又像是天边流云,让人捉摸不透这究竟是夸还是警示。
舞姬的眼神一闪,垂下眼睑乖巧的应了声是,伸手拿了盘子中的一颗葡萄举到南宫筠面前,南宫筠十分配合的低头含在了嘴里。
葡萄入口甜美,南宫筠的眼神更似蜜饯一般甜,看的那舞姬忍不住低头红了脸,只是她垂下头正好也错过了南宫筠眼中的杀意。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提前为本公主的大婚庆祝。”昌乐公主脸上带着笑,有些挑衅的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顾云杳。
大婚?顾云杳很想笑出声来,但眼睛扫过一侧的南宫筠时,又长舒一口气,算了,不过再等些时辰,说不定再也见不到这刁蛮的公主了。
见顾云杳的模样,昌乐公主以为那是知道她即将嫁给端王,而她无能为力的隐忍,这让昌乐公主心中刚才那一点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曹贵妃一直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桌上的东西,偶尔拿起酒杯抿上一口酒,听到昌乐公主这么说,嘴角的笑意慢慢融进了眼睛里。
酒宴上的众客纷纷起身举杯祝贺,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偶尔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还把目光往端王身上瞄。
倒是玉非寒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听到昌乐公主的话,自顾自的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顺道还为顾云杳取了吃的和茶。
昌乐公主脸上的笑慢慢变得淡了一些,她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去把屏风后的箱子拿出来,那箱子很大,如果是一个纤细的女子,装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公主,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今日这酒宴昭王没来,据说是出门寻吃的了,一时半刻根本回不来,只派了个信任的官员来。
这官员虽然官阶不高,但手中权利却不小,黎京大小官员一年到头的薪俸基本都要经他的手。
昌乐公主就怕没人问,虽然这问的是个小官员,但他今日好歹也是代昭王而来,且十分契合的问了她希望有人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