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所写箱子里是一个大秘密,让她务必看管好,且不可让外人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是以顾云杳让人把巷子往寝室里抬。
她如果所料不差,那箱子里应该是个人,看几个侍卫抬起的力道,箱子里面还是个男人。
把箱子在寝室中间地上放好,顾云杳挥退其他人,独留了李良政和屁颠屁颠跑来蹭吃蹭喝的念婷。
“咦,什么东西,今天早饭这么神秘?”念婷蹲在地上伸手拍了拍箱子,扭头问顾云杳。
“是人,打开看看,说不得今日咱们能给玉戎一份大礼。”顾云杳嘴角的笑意让念婷脊背嗖嗖的冷,她搓了搓手把箱子打开,入眼看到的让她吓了一跳。
李良政还没看到里面是什么人,箱子就被念婷一把给合上了,看她脸色十分诧异惊讶,他心里的好奇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啥人呀?”他上前一步自己动手去开,念婷就蹲在一旁看着他打开。
李良政的手僵直在了半空,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箱子里躺着的人,“这……”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话语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箱子里的人根本不该在这个世上。
“好了,送去廷尉府,悄悄的送去,大张旗鼓的让人知道。”顾云杳交代着,话语里互相矛盾,但念婷却忽然十分兴奋的站了起来。
她知道顾云杳这话的意思,敢情真有倒霉事摊上邵籁了。
李良政似乎这次也聪明了,立刻应了一声,把箱子重新盖上锁好,扭头出去找了两个侍卫来,“王妃,这俩人可靠可用。”
站在门口的俩人身形彪悍,抬起箱子确实没问题,可她是要把箱子悄悄抬进廷尉府,又不是去打架。
“嗯,也行,我带人去吧。”
顾云杳有些犹豫,端王府侍卫中谁的身手如何她并不是很清楚,“李良政,你对府中侍卫比较了解,你跟念婷商量吧,但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做。”
她摆摆手,示意几人自己说去吧。
也不知道念婷是怎么忽悠李良政的,最后他带着两个侍卫屁颠屁颠就跟着她走了,顾云杳看的直摇头。
等人走后,顾云杳再一次把手中的信展开看了看,信上的笔迹根本不是玉非寒的,看起来十分飘逸,倒像是那个仙魔一般的青绡写出来的字。
顾云杳拿着信抖了抖,忽然发现了异样的地方,信的一角有一点奇怪的水渍,她拿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挑起眉,她拿了桌子上的茶水,又把信摊平在一边儿,一点一点用水在信上边缘处洒。
果然,没一会儿信最后留白的地方就出现了一行字迹,娟秀而笔挺,是玉非寒的字迹。
“三日内必回,勿念。”顾云杳小声的念了出来,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玉非寒要回来了,他的伤应当是全好了。
深吸一口气,顾云杳拿起信抖了抖上面的茶水,转身折好放在了枕边。
他回来之前,廷尉府主人的位置要换个人来坐,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大老远送来的那口箱子。
念婷领着两个侍卫上了马车,转了一圈到了燕子楼后门,她下车示意两个侍卫跟着她进去,三人在楼中大吃大喝一直到了午后,这才慢悠悠重新到了后门。
“事儿办的如何了?”念婷低声问送他们出来的掌柜,那掌柜做了个手势,念婷立刻眉开眼笑的跳上了车。
两个侍卫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位姑娘到底都做了什么,王妃交代的事不是要把箱子送去廷尉府吗,怎么来来去去都在街上转悠。
念婷也不解释,箱子里的人已经瞧好了,这会儿天色尚早,廷尉府门前的人一定不少,只要想办法把箱子落在门前,再等里面的人出来就行了。
落东西这种技术活自然也是她的特长,她小到落过银两珠钗,大到把自己哥哥落在山里,反正没有她落不下的东西。
从小道上绕到廷尉府对面的巷子里,念婷便让马车就停在这里,她下去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正是好时机。
入夜十分,顾云杳坐在寝室内听着侍女从街上听来的八卦,说廷尉府门前有人撒钱,还凭空出现了一口箱子。
原本百姓以为那箱子里也是金银钱财,没想到刚一打开,就从里面跳出个人来,赫然就是已经被皇帝下旨处死的定王殿下,还穿了一身龙袍。
这可把围观百姓吓坏了,连驱赶百姓的廷尉府衙役也都吓了一跳,赶忙叫了邵廷尉去看。
“王妃,听说这会儿邵廷尉已经又进宫去了,定王也被羁押在了廷尉府大牢,百姓们都说皇族这是把百姓当猴耍,明里下旨处死,暗地里却把人给放了。”
侍女说的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眼所见,说完脸上还带着几分恼怒的说这不明摆着骗人呢吗。
顾云杳嘴角含着笑意,念婷做的不错,百姓忙忙碌碌一生所为不过钱财,可以让一家人过的好一些,洒了钱也基本没人不去捡的。
聚了那么多百姓,她要想把一口箱子不知不觉放在人群里,根本不是难事,再加上有些贪小便宜的人捡了钱定然会动那口箱子,定王没死也就可以大白天下了。
还穿了龙袍,这一次玉戎即便不想杀了这儿子,恐怕都不行了。
而做为从头参与这一切的廷尉府官员,肯定也会被玉戎迁怒,首当其冲的便是邵籁,这廷尉府主人他怕是再也做不成了。
“王妃,奴婢是不是说错了。”侍女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说皇室欺骗百姓,而眼前这位也是皇家的媳妇,是端王正妃。
顾云杳摆手,“无妨,这本也是事实。”
皇家的尊严她不打算维护,除了玉非寒,她不觉得自己该护着玉家的任何人。
想想第一次见到玉非寒时,他带着千军万马踏万千尸骨而来,毁了她的国毁了她的家,可如今她却对这个男人倾心相许,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
但她其实从高台上跳下去那一刻是轻松的,终于再也不用背着国与家的包袱,解脱了。
她默默的想着,身边的侍女见自家主子没责怪的意思,继续说道,“黎京百姓已经流言四起,说,说皇家把百姓不当百姓,当是可以欺瞒的愚民。”
愚民可以是愚民,但当政者若是把老百姓当愚民欺骗,还没能骗到,这就尴尬了。
“哦?老百姓怎么敢私自议论皇室?”顾云杳起身斜倚到软榻上,满脸不在乎的问。
侍女犹豫了片刻,见自家王妃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迟疑着继续说下去,“百姓自然不敢明目张胆议论,但这件事影响太大,又被那么多百姓看到,私下的流言根本挡不住。”
顾云杳点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以百姓的流言蜚语让玉戎不得不妥协,但有一点,她或许也会成为玉戎眼中一粒沙。
但那又如何,玉戎本身也容不得她,不过是早晚的事,她也会成为下一个程喧,只是程喧还有她和程平费心思营救,她呢?
说不心酸是假的,只是她早就习惯这份心酸,从她出生开始,就从来没人会为了她周旋。
一开始是没人,后来是不需要,所有人都认为她可以自己救自己,她也从来不敢指望别人,到如今习以为常。
“好了,你下去吧。”顾云杳挥退侍女,翻身躺在软榻上,她看着头顶平整光洁的梁柱,心里想着玉非寒平日里睡在这上面该是什么感觉,一定不舒服吧。
正在她来回翻身之际,门突然响了,顾云杳并未起身,外面是许家暗卫和王府暗卫,她一点也不担心进来的是歹人。
“都下去吧,我要就寝了。”顾云杳没往门口看,以为只是刚才的侍女去而复返,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可脚步声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走到她所在的软榻前才停下。
顾云杳心里一惊,慢慢的睁开眼,只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自己身边,那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好闻的香味,还有那双犹如寒潭般幽深的眸子。
“这般早睡下,近日可是累坏了?”
他的声音她许久未曾听见,但这一刻再听到又仿佛是昨日才在耳边响起过,顾云杳愣愣的看着他,久久没有移开眼。
玉非寒嘴角带着笑意,俯身把一脸惊讶的顾云杳拦腰抱起,转身往床榻前走,“软榻睡着不舒服,还是到这边睡的好。”
顾云杳一言不发,只看着他,直到他也随着自己躺在了床榻上,她才翻身将头埋在玉非寒的怀中,闷闷的嗯了一声。
玉非寒始料未及,原本以为她会抗拒,竟没想到她主动往自己怀中靠,一时间心花怒放,忽然有些感激起青绡来。
伸手把顾云杳往怀里再揽了揽,“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他不在的日子里,这小丫头那般忙碌劳累,不过他在外也没有白待,玉戎压给端王府的一切,他会一点点还回去。
“没什么要问的。”顾云杳闷闷的说,闭起眼睛就要睡过去,这几****确实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