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杳回以微笑,不过有一点传言说错了,这人绝非是个草包,只怕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静观其变,让暗影没事助个纣为个虐就行了。”顾云杳不咸不淡的说,历壹铭煞有其事的点头,心却忍不住抽了抽,助纣为虐也能被她说的这么自然,也真是没谁了。
回到许宅已经是午时,许靖容如今身体不适,膳食都是师浅雪一手操办,众人都没想到,看起来最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竟然会烧的一手好菜。
“大哥二哥还没回来吗?”顾云杳走进门就看到念婷摻扶着许靖容坐在院中,她的气色恢复了不少,脸上的伤也基本都愈合了。
只是当初程颐告诉她,许靖容不止这些外伤,体内还有内伤,有些脏腑隐隐有出血的征兆,显然被人不止毒打了一次。
外伤好养,但内伤,甚至伤及脏腑,这就难养了,一个不好还会落下不少病根。
许靖容一看到女儿就笑了,冲她招招手,“杳儿过来,你大哥二哥如今都有差事,或许是耽搁了。”
顾云楼和顾云淆各自入了官场,这件事还要谢过端王和曹烈,虽然都是各有所图,但好歹不是巧取豪夺如顾之曦之流就好。
给念婷使了个颜色,后者快步跑去厨房帮着张罗午饭,顾云杳蹲在许靖容身边轻声道,“娘可感觉好些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找程颐,他可是神医。”
许靖容爱怜的抚着她的长发,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一脸沉稳老练,她心中很是心疼,总认为是她真这个做娘的没照顾好她,不过也觉得欣慰,否则入了黎京这些日子,怕是她也扛不住的。
“娘没事,就是怕娘的宝贝杳儿辛苦。”这几个孩子的心思她越来越看不透,老大心思一向玲珑八面,这也就罢了,连小女儿都是,她现在也只能诓诓老二了。
这事实让她心里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实在没什么为人母的威严能立起来,有时候也会沉思,啥原因造成的,许家似乎没有性子心思比较活脱的人啊,遗传该是不大可能。
见许靖容沉思,顾云杳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母亲这一脸茫然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大哥起初说她还不信,最近看的多了也开始相信,她竟然在琢磨他们几个的性子咋形成的。
轻声笑了笑,顾云杳握住许靖容的手,慢慢的把脸也贴了上去,“我没事,娘安心就好,如今大哥二哥也有自己的事做,我们几个这么争气,娘好了可要给我们做一桌子好吃的犒劳犒劳。”
许靖容乐的合不拢嘴,这女儿少有时候撒娇,她可是稀罕的很,立刻满嘴答应,心里都开始琢磨着到时候做些什么好吃的了。
开饭之前,顾云楼和顾云淆都陆续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师浅雪就陪着许靖容到后院花树下小憩。
顾云杳坐在廊下,程颐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神色悠闲的很,嘴里大言不惭的说着自己医术多高明,夫人的身体有他照看绝对没问题。
“第一次保证七天之内可以下床,如今半个月了吧,我娘才刚刚下床走动,程颐,你的医术真是越来越高了,就是什么时候比你的吹牛再高一点那就完美了。”
程颐的脸立刻就垮了,当时是吹牛来着,谁知道这夫人的身子竟然那么弱,平时也没看出来啊。
“楼主,你不是打算把府里的人都换成自己人吗,怎么还留着几个?”程颐转移话题道,继续下去他说不定得无地自容以死谢罪。
顾云杳哼了一声,往廊柱上一靠,一头青丝自背后散落开来,在阳光下竟有一层淡淡的光泽反射,“这几个背景清白,且都是在这世上独一人,留着就留着吧。”
顿了顿她继续说,“文定公府那边如何了?”
如今文定公府二夫人红杏出墙的流言已经整个黎京人都知道了,不知道那位一向惧内的二公子会如何处置。
“自古妻子与外人私通,那可都是男人的大忌,想来这次二夫人最轻也一定会被逐出府吧。”程颐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熟虑的说。
他也不过一个少年,女人都没怎么接触,做出这副历经人事的样子着实可笑。
顾云杳清了清嗓子,很赞同的点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就赌你一个月不准制药。”她话音才落下,程颐已经跳了起来。
“为啥赌我一个月不能制药?你怎么就笃定我会输?”他不太相信,坊间流传的话本子不是说,女子红杏出墙,不是被沉塘就是被人赶出家门,应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那你赌还是不赌?”顾云杳笑眯眯的回头看向程颐,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算计,程颐犹豫起来,她那么笃定,会不会真的有意外?
“若你赢了,我让历壹铭听你差遣一天如何?”再下一剂猛药,程颐果然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成交,我就不信文定公那么硬气的人,儿子会差到哪儿去。”
“好,叶无心作证,若是谁反悔,不用顾忌直接打残了。”顾云杳微微仰头朝上说。
叶无心坐在屋檐上,闻言点了点头,咧着嘴角冲着程颐笑,把程颐笑的基本上一阵阵发凉,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人诓了,可想想顾云杳似乎也没在他身上图啥好处啊。
程颐傻乎乎的在原地想这件事到底哪儿不对,顾云杳已经招手示意叶无心把她也拉上屋顶。
在屋顶上坐好,顾云杳伸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看向远方,这里不比宫中,一眼望去都是巍峨的宫殿和葱郁的树木,许家屋顶看到的都是林立的房屋和商铺,还有街上渺小的人影。
“跟宫中有什么不同?”叶无心忽然问了一句,顾云杳挑眉放下手,歪着脑袋看他,后者一脸别想瞒着我。
“大不同也相同,那里是牢笼,这里是个相对更大的牢笼,大到我尝到了自由的味道。”顾云杳曲起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
数十年如一日的宫闱生活,大概是她上一世最习惯也最厌恶的,案前理不完的政事,身边杀不完的细作,还有母妃那一颗捂不热的心。
重生后虽然没了荣华富贵,也有被的糟心的事让她烦躁,可大体上她还是快乐的,有疼爱她的家人肯为她赴汤蹈火,这是上一世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谁告诉你的?念婷?还是柳轻盈?”她把脑袋横在手臂上,晒着太阳的感觉十分好,暖洋洋的,把她也给晒的懒洋洋的。
叶无心没说话,定定看着顾云杳,第一次见就觉得这姑娘奇怪,她那眼神和语气太像傅云,只是他不信世上会有这么诡异的事,直到她伸手打到了他。
那该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怀疑过顾云杳的身份,历壹铭他们还以为他是把自己关起来两天,他不过是查阅了顾云杳的身份而已。
“是念婷,你瞒得也不够高明,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点也没错。”叶无心颇为惋惜的说,“真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回来,不过也好,总算璇玑楼不会群龙无首。”
顾云杳把脸埋进手臂间蹭了蹭,一头长发顺着肩膀滑到身前,像是一匹上好的丝绸。
“你不惊讶?不怀疑?”她声音闷闷的从手臂间传出来,叶无心好笑的为她把头发拨到一边,“惊讶什么,又怀疑什么?”
顾云杳抬起头,认真且严肃的看着他,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造作的痕迹,惊讶和怀疑也一分没显露出来。
“借尸还魂,这事儿要是说给我听,我一定把那人拉出去杖责,我不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寻常人听到借尸还魂,或是畏惧或是根本不信,叶无心虽然游走在活人和死人之间,但他说到底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
顾云杳撑着脑袋看他,他眼睛清澈明亮,根本不像一个杀手,哪有杀手的眼睛这么清澈如孩童般的。
“有,起初不信应该是正常的吧,我还以为念婷喝多了,可后来观察了几日,发现你实在太像傅云,加之刚才你的一番话,我就彻底信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一个是笑的得意,一个是笑的无奈,敢情自己这是被诈了,顾云杳很不经意的伸脚,身子往前倾了倾,手放在叶无心的衣袖上。
“无心,你说从这上面摔下去会怎么样?”她动作很自然,都是不经意间做的,叶无心看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她这话说出来。
只是自己教的方法,这一下叶无心根本都避不及,整个人就朝着屋檐下冲了过去,耳边还听见顾云杳好心的安慰,“无心,我相信你会平安无事,想来你也不会怪我的。”
站到院子地面上,叶无心抬头看着站在屋檐上好整以暇看着他的顾云杳,嘴巴动了又动,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还刚消停一下,顾云杳突然朝前一跃,整个人也跟着跳了下来,叶无心瞳孔猛地收缩,心想这小姑奶奶就不能消停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