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曦与她没有深仇大恨,最多不过是小人担忧,给她的死加快了速度罢了。
玉戎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一朝覆灭一朝兴,朝代更迭本也是天道循环,无可厚非。
但她仍是算计这两人,且是除了雪神殿那位叛徒外最多布置的人,可其实不为了他们本身,而是为了幕后之人,还有她心里一个解不开的谜。
“为何?我以为青绡你知道的,雪神殿不是无所不知吗?”顾云杳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眼底的郁色却变成了清冷。
青绡失笑着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姑娘还真是从不吃换不回回报的亏。
“你在找当年设计你的人,可毫无头绪,即便如今觉得接近了,其实也不过是雾里看花,若有似无。”他慢慢的说,一字一句清晰传进顾云杳的耳朵里。
傅家当年的天下本就千疮百孔,若不是这样一个姑娘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撑起来,恐怕等不到玉戎起兵,天下就已经改姓了。
只是就算是这样一个姑娘,傅家竟然还会下了心思让她不得活,傅云大概到死都不会猜到,设计她的会是自己的母国。
顾云杳没有说话,青绡说的一点没错,她直到现在看到的仍是团团迷雾,即便是今生的都没有彻底看清楚,更遑论上一世。
只是那又如何,她还是不会放弃,上一世二十五年是个笑话一般的存在,难道还不允许这个笑话有个结尾?
青绡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茶杯道,“我可以告诉你的只有一点,送你去山中寺的人并非你娘,而是宫中那位,但你娘默许了。”
顾云杳猛地抬眼,她以为这件事许靖容做的,没想到不是她而是宫中人。
“当年送你进去只是为了让你娘听话,许夫人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所以便默许了,只是没想到山中寺竟然是狼窝,你能在那里活下来,该谢谢你以往的呆蠢。”
青绡的话还在继续,顾云杳因为他第一句话握紧的拳头却慢慢松了。
“山中寺真正的主人不是宫中那位,而是定王,但其实也并非定王,定王也只是表面的人,幕后是文定公府的大夫人。”
顾云杳一直默不作声,直到青绡说出文定公府大夫人来,她才微微蹙眉问了句,“文定公府大夫人?”
从来没有提及的大夫人,竟然从青绡嘴里说出来,难道她才是文定公府中最大的幕后主使。
“对,大夫人,你是不是只听过她却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为何文定公府的人为何会突然找上你,毕竟以顾芯眉和倪安柔的面子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大。”
青绡的话确实就是顾云杳心中的疑虑,当年她就觉得奇怪,文定公府的小公子为何会突然找上她,一个其貌不扬的姑娘,还乳臭未干。
浮游殿他是如何去的,又如何在小巷子里掳走了她,这些其实看似有答案的问题,实际的答案绝非看到的那么简单。
看似是文定公府的小公子用自己的家世身份支走了守卫,但那是皇宫,侍卫怎么会买一个外臣的帐,难道不怕皇宫里真正的主人降罪。
还有花楼里那场大火她本意是要烧了大半个楼,可后来竟然只烧了一个房间。
“她是宫里那位的人,所有这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顾云杳不咸不淡的说,今日的惊喜真是多,解了一个有一个谜题,可她最想知道的还是一无所获。
青绡不置可否的一笑,“所以你前世会有那种境遇,多少也是受到此人的影响,若你能见到大夫人,大概会觉得眼熟吧。”
他起身拂了拂衣袖,朝着亭子外走去,今日说的够多了,再多只能她自己去追寻,相信以她的聪明很快就可以看到最后的结果。
顾云杳没有挽留青绡,他总喜欢来无影去无踪,既然今日的话他都说了,那走了也便走了吧。
在凉亭坐到晚膳时分,玉非寒亲自来牵了她的手,让她起身跟着去寝室内用膳,一桌子的素菜连一块肉都没有。
顾云杳看着这一桌子菜,心里十分郁闷,她想吃点别的,虽然素菜的味道十分美味,但也不能连着吃这么久,连口肉都不给吧。
她看着眼前这一桌子素菜,脸上的精神顿时成了蔫吧的茄子,不满的紧抿着唇。
玉非寒知道她的心思,可历壹铭交代了不可食用荤腥,他也只能****看着她吃素,也真是苦了她了,“忍一忍,过些时日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抬眼看向一脸心疼却坚持的玉非寒,顾云杳忽然捏着拳头十分恼怒的低吼,“历壹铭!”
她就知道玉非寒不会无缘无故一连几日都是素食,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果然没猜错,忍一忍,肯定是为了她的伤。
“怎么,历壹铭得罪你了?”玉非寒微微蹙眉,将手中的粥放在她面前,周围的侍女下人也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在王妃面前就是个居家好男人,见怪不怪。
顾云杳捂着额头道,“得罪,何止是得罪了,得罪大了,断我口粮,我不把他扔进水牢,我就不叫顾云杳。”
最后这一顿还是吃了素食,在玉非寒劝慰下,顾云杳唉声叹气吃完了。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她的伤便养好了,也正好迎来历壹铭和柳轻盈从宫中出来,带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顾云杳坐在寝室的软榻上,现在已经入了冬月,她身上也盖了薄薄的毯子,这幅躯体与前一世不同,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好好将养过。
反倒是大大小小的皮肉伤受了不少,一到冷一些时候就有些畏惧。
“曹贵妃到底有什么难查的,居然用了半月之久?”顾云杳也不等两人开口,先一步问道,从她问曹婷宫中事到现在都没人回复她。
柳轻盈放下手中的茶杯,坐正了身体看向她道,“很难查,这人隐藏的很深,宫中好多大事看似与她无关,但多少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只是无关痛痒,所以至今没人发现。”
“哦?说来听听。”她知道曹贵妃不简单,但宫闱中又有哪个女人简单,尤其是到了她的高度,离中宫之位不过一步之遥。
“自打玉戎把曹贵妃放在如今的高位后,后宫之中再没有一个子嗣出生,即便有也不足三年便夭折了。”柳轻盈声音低哑的说,她似乎还不敢置信。
也是,前一世她只知道那些后宫中的妃子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却只看到她们对付有竞争的美貌女子,却不曾见过她们如何对待婴儿。
柳轻盈会有如此反应一点也不稀奇,而顾云杳的毫无反应也不稀奇,因为她恰好相反,见到的太多了。
她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宫妃求到她头上,说只要公主能帮她让那女人滑胎,她的家产可以分一半给她。
当时她还是傅云,用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带着一丝嘲讽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很残忍的送了她一句话,说如果没有能力在后宫中活下来,那么当初就不该进来,既然进来了,不如就做了这万千繁花下的花肥。
她看得多了,实在升不起同情心来,这些女人为了权利和皇帝的宠爱可以舍弃一切,却又在被与她怀同样目的的女人打败后一脸哀求和无辜。
这难道不是讽刺?只允许自己心狠手辣,容不得别人不择手段?
“意料之中,她就这些手段?”顾云杳淡淡的问,脸上的云淡风轻让柳轻盈有些忍不住蹙眉,她不理解为何她能这般淡定坦然,似乎这些事都再正常不过。
柳轻盈顿了顿,摇头说不是,曹贵妃所做之事几乎涵盖了宫中所发生的大小事情,小到一个宫娥出宫,大到妃位动荡。
她竟然像是一手遮天的皇后,随意便可左右玉戎后宫中那些女人的生死,且总有足够的理由和足够不被怀疑与她有关的干净身份。
“年初魏妃与侍卫勾结置换宫中物件,几个月后刘贵人忽然暴毙在自己的宫中,一个宫内所有侍卫宫娥尽数被以保护不周的罪名坑杀,上个月据说章贵人也因为一些小事被责罚板子,如今还卧床不起。”
这些只是一些她觉得除争锋吃醋外有些蹊跷的事,也便拿来同顾云杳说,希望她能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魏妃?江南魏家?”那可是个很吃香的家族,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被流寇一夜之间烧杀抢掠,一门上下百十号人,一个不留。
历壹铭点头,魏妃正是江南魏家所出,这个女儿可是魏家的心血,自小培养都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只是最后却没想到,入宫不过一月便成了亡魂。
“魏妃的死很蹊跷,她家是江南望族,怎么会与侍卫勾结置换宫中物件,据说连审都没有,直接处死。”历壹铭有些疑惑,或许根本不是宫中物件的原因,而是那侍卫。
顾云杳摇头道,“别说与侍卫勾结置换宫中物件,就是宫妃平日里与哪个侍卫多接触了,或许都是麻烦。”
这或许就是魏妃会被直接处死的原因之一,但绝非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