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杳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回去一趟,“我想回家一趟,有些事要跟两位哥哥说。”
她斜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显得有些迷惘。
玉非寒没说话,敛着眉眼看她的侧脸,光洁如玉,却平凡无奇,这样的脸也不知道有什么吸引力,竟能让人盯着出神。
“无妨,本王陪你走一趟。”他收回目光,微微蹙眉说道,许家这段时间去了不少人,有顾家的,有定王的,还有两拨不知道隶属谁的势力都盯着。
许家暗卫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他也起了兴趣。
“许家暗卫你知道多少。”
顾云杳乍一听玉非寒的话,第一反应便是许家又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最近璇玑楼三个令主都不在,她也没怎么跟楼中影子接触。
“许家近几日总有人想进去看看,且分属不同势力,似乎在找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玉非寒直截了当的说,对顾云杳拐弯抹角,比直说更容易让她戒备。
顾云杳抿了抿唇,身后把脖子上挂着的墨玉兔子拉了出来,兔子玉质一般,雕工却精妙绝伦,“大抵是为了这个,许家暗卫暗令在我身上,顾之曦和,和你父皇都想要,但为了什么我一直没弄明白。”
两人正说着,马车一晃停了下来,外面的李良政说了句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终止了话题,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许家大门紧紧闭着,门前的冷清让顾云杳心中一阵酸涩,曾几何时,一家人还坐在门内闲聊谈心,如今门庭犹在,欢声笑语却再无踪迹。
推门而入,庭院还是老样子,如今二哥顾云淆在军中任职,十天半月也回不了一趟家,倒是大哥顾云楼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大哥,云杳回来了。”顾云杳环顾四周,没见到一个人,连守着许家宅子的暗影都没有踪迹。
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她,顾云杳心里有些慌,她压下这不好的感觉,继续往里走,再喊了一句,“大哥,你在吗?”
大门没锁,院中仆役早前被顾云楼都给辞退了,如今偌大个院子就只有他一个人。
自她出狱后,她也没敢时常回来,直接住进了端王府,但璇玑楼暗影却一直暗中护着许家宅子和两位哥哥的周全。
“云杳,你怎么回来了。”从后院绕出一个人来,墨发松散的披在脑后,却丝毫不影响他翩翩佳公子的气质。
顾云杳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一遍顾云楼后,道,“大哥,收到你的信我就回来了,母亲的事你放心,她很好,或许不回来也是一件好事,对不起,是云杳给你们惹麻烦了。”
顾云楼伸手抚了抚顾云杳的长发,月余没见,这小丫头长高了,也比以前看起来丰腴了些许,“傻丫头,哥哥们就是保护你的,怎么会怕你惹麻烦。”
他说完,又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玉非寒行礼,玉非寒只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大哥,二哥那边可还好啊。”顾云淆如今在曹烈麾下,她放心不少,军中到底不比朝中风云诡谲,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就得处处提防小心。
顾云楼点头,请了玉非寒进大厅,都坐下了他才又开口道,“曹将军对你二哥很不错,小妹不用担心。”
顿了顿又说道,“倒是小妹你,到底惹了什么事,为何那么多人算计你?”
顾云楼入职的是侍御史,所知之事杂而繁多,顾云杳牵扯进的事情他大致也理了一遍,其中疑点颇多,但不知为何,多数都被压了下去,只着重所犯之事。
顾云杳心中苦笑,脸上表情不变,伸手倒了水给玉非寒,又给顾云楼也倒了一杯才说道,“不是我惹事,大哥,我这么乖很少见了,是别人找我事,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话说的很俏皮,惹得顾云楼忍不住笑了,心里知道妹妹是说笑,但也不好再问什么,她只要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好了,小妹许久不回来,今日大哥就给下厨收拾一顿家常。”顾云楼说的很高兴,顾云杳也很高兴,她大哥的手艺很好,虽然不比历壹铭重金挖来的燕子楼大厨,却也不差。
顾云楼又闲聊了两句便起身去了小厨房,顾云杳和玉非寒坐在桌前,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了下去,“殿下,云杳想求你件事。”
玉非寒一直端着手中的水转悠,那真是白水,一眼可以看到杯底的花纹,水是白水,杯子却是上好的官窑瓷器。
“顾云楼是个人才,你也不差,你要求本王的事,本王可得想清楚了。”玉非寒这话不知道是不是玩笑,如果是玩笑,那他那张脸上的漫不经心也太不搭调了。
顾云杳摸了摸鼻子,她做不到和念婷一般厚颜无耻,只得干笑一声,嘴角微微动了动,玉非寒实在不适合开玩笑,或者开玩笑。
“殿下说笑了,大哥才识渊博,我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顾云楼的才识应该不止出自许靖容,她虽然大家闺秀,但绝非渊博之人。
而顾云淆就不用提,据说他和顾之曦动过手,小小年纪,居然与他不相上下。
玉非寒不置可否,他相信李良政对顾云杳的调查很仔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良政似乎很热衷顾云杳的事。
蹙了蹙眉,玉非寒抿了口杯子中的白水,恬淡无味,却在已经有些燥热的四月中带来一丝舒缓,“好了,有话直说。”
顾云杳嘴角又动了动,她倒是想有话直说,不是被他打了个岔吗,这也怪她?
“嗯,我大哥的职位,麻烦你能不能帮忙压制住,我不想让他过早卷进来。”这是权谋之争已经昭然若揭,顾云楼虽聪颖有才学,可他到底只是初出茅庐,顾云杳担心也是无可厚非。
“别人找本王都是求升迁,你倒好,求原地止步,顾云楼知道吗?”玉非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好瓷器握在手中感觉也不同,就像顾云楼这样的人才,收于麾下也必事倍功半。
顾云杳摇头,怎么会跟大哥说,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想得通,对他也多是不公平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说,毕竟起因是我,因我才阻碍了他的仕途。”
“那你可有问他入仕是为了什么?”
顾云杳一愣,入仕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
她忽然沉默,顾云楼入仕为的是什么她怎会不知,当初可不止一次听他说起,是为了家人不再受人摆布,尤其是顾家人。
顾云杳有些怔愣,她看着桌子上玉非寒白玉般的手指发呆,良久才点了点眉心道,“我最近是安逸的多了,总也理不清是非。”
趴在桌子上,顾云杳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门外的空地,阳光自上洒下,把院中花圃里的花卉植物晒得舒舒服服,有几朵花瓣上还落了蜂蝶嬉戏。
“顾云楼的事你不必担心,本王会着人从中调节,倒是你,最近精神似乎总是不济。”这丫头不似以往那般精神奕奕,这在去佛光寺前他就有所察觉。
顾云杳嗯了一声,还是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双眼盯着门前几株花朵看。
顾云楼的手艺确实不错,虽说君子远庖厨,可没饭吃的时候,大抵都是要后悔当初为何没学会做饭的。
“大哥,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顾云杳也顾不得形象,风卷残云的吃完,抚着肚皮笑眯眯一脸享受的说。
李良政也被要求上桌吃饭,全程几乎忘了吃,就顾着看顾云杳这恶狼一般的吃相,“你原来就是这样吃饭的?”
他实在没忍住,反正在玉非寒面前,职责所在的事做好,他也不怎么限制他非要一本正经。
“我这吃相有问题吗?”顾云杳手还放在肚皮上,一脸无辜的问。
玉非寒连看都没看,顾云楼笑着摇头,李良政咧咧嘴,两位主子都没说什么,他还有啥好说的,还是吃吧,这顾公子的手艺还真是没得说。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坐到院子中闲聊,多数都是顾云楼和玉非寒在聊,她则和李良政闲聊。
“哎,我怎么觉得你听到我说定王妃的事都不惊讶,还有去时那个叫于洪的人呢?”顾云杳靠在树下,舒舒服服的躺好开始询问李良政。
李良政也就地找个了地方盘腿坐下,先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说话的两人,然后才挠了挠后脑勺小声说,“其实我早知道了,那日去倪尚书家,在花园假山后我就听出是定王妃和明心大师,只是没来得及说,你们就去了佛光寺。”
顾云杳抬头看着头顶的树冠,买院子的时候还都是光秃秃的树枝,如今已经快遮天蔽日了,伸手遮了遮透过树枝缝隙洒下的光线,眯着眼睛懒洋洋的。
李良政看了她一眼,这几日总觉得这丫头古怪的很,说不上无精打采,但看着就是没精神。
“你怎么了,这几天很奇怪啊。”他犹豫了片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