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便要上前掌捆那宫娥,却被宫娥轻松挡住了手,“公主殿下,奴婢不过按照宫中规矩行事,相信殿下可以理解奴婢尽职尽责的心。”
宫娥说着已经接了曹贵妃手中的酒,从一侧另外一个宫娥的手中拿过银针试了试酒水,银针出酒,片刻便成了黑色,黑中还带着一丝殷红,竟是剧毒无比。
曹婷的脸色顿时白了,接着是怒意横生,她猛地站了起来,褪去一身随和的姿态,满脸威严的道,“昌乐公主,本宫不过为端王妃说了几句公道话,罪不至死吧,你一国公主,竟然为此下这般毒手,简直荒唐。”
她这话不轻,但也不算重,这种剧毒,怎么只说是荒唐,根本就是存心要了她的命,若非宫娥察觉有异,此刻她根本无法站在这里说话。
昌乐公主被银针上的颜色给吓住了,曹贵妃一席话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立刻摆手说不是她,她根本没下毒。
“不是我,这,这杯和酒我刚才也喝了,没毒的。”她的话有些无力,此刻事实摆在眼前,她再否认也成了狡辩。
昌乐公主把目光看向四周,所有在场的宾客此时都刚刚从震惊里缓过神来,但他们看昌乐公主的眼神都有些闪躲,但更多的是怀疑。
不管是不是她,那酒都是她端去的,所有人都看到她自己倒了酒,自己拿起酒杯递给曹贵妃,期间并没有人搭手。
“你们不信我?!”昌乐公主瞪大了眼睛,愤怒的看着周围人,这些西秦人之前还对她百般讨好,一出事用得着他们了,就成了这幅模样。
她还要再说什么,曹贵妃已经抬手打断她道,“此事本宫会如实禀告陛下,再由陛下与晋国商议如何处置,公主最近还是不要出府的好。”
曹婷起身,深深看了眼昌乐公主,脸色冷淡的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昌乐公主一把拽住,“你不能走,把事情弄清楚,本公主绝不受这般委屈。”
她离的近又出其不意,拽住曹贵妃众人也不敢上手去推搡,只能好言相劝,说西秦陛下会查清此事,让她不必担心。
但昌乐公主却死活不愿意松手,拽着曹贵妃的手更加收紧,大声说道,“不,本公主就要现在,她一走那本公主的罪名岂不是坐实了。”
昌乐公主不理会众人的劝说,扭头看站在上首的南宫筠,此刻他才是唯一能指望的人,他们才是一国人,一家人。
南宫筠长身而立,那张妖孽般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焦急愤怒的昌乐公主。
“真不是你?”南宫筠此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虽然是疑问,但听在在场人的耳朵里,分明就是连他都不相信昌乐公主。
那问题就有趣了,他和昌乐公主同为晋国来使,一个联姻一个护送,缘何他都不确定是不是昌乐公主所为,难道他之前听昌乐公主说过什么?比如弄死曹贵妃的话。
昌乐公主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看着南宫筠有些不敢置信,“南宫筠,你什么意思,本公主要杀人还用偷偷摸摸的下毒?”
“你这可不是偷摸,你是光明正大,若非那宫娥发现的及时,曹贵妃此刻就已经中毒身亡了。”围观的贵客中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人比较多,也不知道具体是谁说的,但却说出了众人心里的话。
“谁说的,给本公主滚出来,一群缩头乌龟,本公主就算杀人又怎么了,你们还能制我的罪!”昌乐公主被周围此起彼伏的指指点点弄的心烦意乱,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但她显然没意识到,这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曹贵妃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也不急于挣脱她的拉扯,反而转身定定的看着昌乐公主,一字一句的道,“公主乃万金之躯,可本宫也并非乡野妇人,毒杀当朝贵妃,本宫想陛下有足够的理由向晋国要个说法。”
西秦虽小,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国家,昌乐公主当着这么多高官贵族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先不说曹贵妃是何态度,玉戎就不会轻易妥协。
他是帝王,帝王该有的威严和颜面他都得顾忌,否则对端王早就直接下手,而不是背地里搞些动作。
昌乐公主在黎京这些日子本就惹得众人心中有怨怼,如今更是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这些平日里被人高高仰视的贵人们,谁会受得了。
见曹贵妃似是表态,其他人也都跟着一一表达了坚定的意思,那就是必须要昌乐公主和晋国一个说法。
一直不曾说话的顾云杳和玉非寒对视一眼,曹贵妃这是把事情往大了闹,将计就计的逼着玉戎不得不正面对上晋国。
她有些想不明白,曹贵妃倒底是站在玉戎一方的,还是站在他对立面。
以西秦的国势,此事虽然是大,但毕竟并非确定凶手就是昌乐公主,曹贵妃这般表态说词,可是把西秦直接送到了晋国的天秤上。
今日的局面,玉戎如果不出面与晋国要个说法,恐怕就没办法向朝堂上下交代了。
昌乐公主瞪着眼睛高傲的扬起下巴,抓着曹贵妃的手紧了紧,十分轻蔑的说道,“你们的皇帝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与晋国为难,本公主就等着你们上门道歉。”
她知道自己是被陷害冤枉的,只是没想明白到底是谁,更不明白这件事闹到如今地步到底多严重,已经不能以个人的姿态去衡量。
南宫筠没有再说话,更没有阻止昌乐公主自寻死路,此事确实不足以让玉戎直接对上晋国,不过他也早就算准了昌乐和玉戎的心态,一个激一个逼,不愁昌乐不自己送死。
如此昌乐在西秦做下的这些事,长公主也不能责怪他了,毕竟是她自己不愿意给自己留后路,怨不得别人,尤其是他。
酒宴不欢而散,之后大宅前整整冷清了三四日,顾云杳也悠闲的听八卦了三四日。
念婷一边端着茶杯暖手,一边看着窝在榻上懒洋洋的顾云杳,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这都没几天你就要及笄了,我怎么看你啥也不准备啊。”
玉非寒看起来也没啥动静,也不知道这两夫妻到底是在玩什么猫腻,而且前两天还听历壹铭说,俩人到现在都没圆房。
虽说顾云杳的年纪是小了点,但在西秦不足及笄之龄成婚的不止她一个,不至于拖到现在吧,她可看着两人感情挺好啊。
“他说了不用我管,我也乐得清闲,没事听听八卦看看书,挺好呀。”顾云杳最近总感觉到冷,许是这身子畏冷,几日里基本都待在屋子里不想出门。
念婷努了努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昌乐公主据说被软禁了,南宫筠这几日也天天往宫里跑,估摸着是去变着法的落井下石去了。”
此事后来她才知道,不过出去野了几日,竟然错过了这场大戏,好可惜啊。
“软禁是轻的,有南宫筠奔走,昌乐公主恐怕是要留在黎京了。”顾云杳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这局是南宫筠设的,又有曹贵妃配合演出,昌乐公主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恐怕是南宫筠没想到的,他的计划可没有这么快就把昌乐公主拿掉,他该感谢那日配合的两人。
不过以曹贵妃的聪明怕是也猜到了什么,这几日南宫筠****进宫都没能下得了定论,看来这位贵妃娘娘也费了不少力气保人。
“你猜猜是长公主给了那人好处,还是那人给了那人好处?”顾云杳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第二句的两个那人似乎不是一个,但又和第一句的是一个。
念婷愣了愣,心里嘀咕着故弄玄虚,嘴上应的很积极,“应该是两者都有,否则咱们如此精于算计的曹贵妃怎么会轻易倒戈。”
顾云杳点点头,像是赞同她的意思,又像是自顾自的想事情,根本没把她的话听清楚。
“有道理,不过如果这样,那天曹贵妃又为何是那种反应,她现在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那天曹贵妃的反应像是没看出来昌乐公主被人算计,她的情绪看起来也不太对。
念婷仰头看着她,蹲在地上的两只脚动了动,又取了点吃的,这才问顾云杳曹贵妃那天什么反应,她不在场,也没听人说太多,只知道那日曹贵妃相当有威严。
顾云杳伸手从她手里拿了些吃的,看着她紧抿着唇,眼珠一动道,“她的反应太过正常,以曹贵妃的聪慧,不会看不出有人算计昌乐公主,怎么会一下子把事情推到如今的地步。”
那日的事说白了,如果不是曹贵妃的推波助澜,根本到不了如今的地步,可如今她似乎又后悔了,那当时又是何苦呢。
“或许她确实没看出来呢?”念婷问,也许当时曹贵妃确实没看出是有人算计昌乐公主,所以她才会误以为昌乐公主千真万确要毒杀她,这才会那般反应。
顾云杳摇头,这种可能性很小,虽说看不出南宫筠如果让昌乐公主的酒杯里有毒,但亲手且当面毒杀岂不是很蠢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