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浅雪见状立刻回身拦在她面前,脑中灵光一闪道,“昨夜小姐没睡好,许是这会儿被吵到有些怨气罢了,夫人,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小姐睡觉了。”
顾云杳趴在玉非寒身上一手捂着他的嘴巴,目光盯在窗外,听师浅雪这么说嘴角狠狠抽了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她脾气不好,真的好吗?
她一动不动的趴在玉非寒身上,直到窗外两条人影彻底不见,她才缓缓的回头准备收回手,从床上起身。
却在扭头的瞬间对上了一双寒潭胧月般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看着她,似乎还有一丝戏谑。
顾云杳只是迟疑了一下,就慢悠悠的把手收回来,再慢悠悠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又伸手拢了拢自己不曾梳洗的长发道,“劳烦你不要出声,否则我可能会后悔救了你。”
这算是解释了,玉非寒微微挑眉,嘴角上扬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说了个好字,继而又闭起眼睛假寐。
他的面色还算不错,败家子的医术看来又精进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谁会倒霉的被他拉去当试验品。
看了看呼吸平稳的玉非寒,顾云杳起身思索了片刻抬脚往门外走,虽说骗走了许靖容,但长时间不露面,她可不确定那位极度爱护女儿的母亲会不会硬闯。
推门而出,再关门,再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玉非寒慢慢的张开眼,想自己起身,却在动了一下后皱眉放弃了现在离开的念头,那帮人招招都置人于死地,比他更是狠辣几分。
他身上有几处伤口都伤及要害,若非仗着一身武功强行化了一半药性,他此刻恐怕就该出现在廷尉府的验尸房了。
玉非寒眯起了眼睛,这种暗杀自进入黎京就源源不断,那老东西还真是对他的迫不及待的想要铲除。
重新闭上眼睛,不期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女儿香,他这才意识到他是躺在顾云杳的床榻上,盖着的她的锦被。
不知为何玉非寒嘴角慢慢的扬了起来,这丫头果然如他想的那般有趣,当日在城门倒是没看走眼。
顾云杳坐在大厅里看着许靖容一阵忙里忙外的张罗,说是午时一定要做顿好吃的,这几日众人都劳心劳力,作为母亲自当慰劳自己的孩子。
于是他们兄妹三人只能干巴巴的坐着,看着许靖容在院子里来来回回。
“大哥,二哥,你们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先来无事,顾云杳撑着脑袋问道,西秦沿袭后燕风气,男子多以仕途成败看人,若你仕途一般,即便本身再优异,那也是个人生的失败者,反之则受人尊敬。
是以顾云杳会有此一问,且以顾云楼和顾云淆的实力,若是在她还做公主的时候,是一定会招揽到自己麾下。
“入仕,且志在居于高位之上。”顾云楼淡淡的说,他以往对仕途并不甚在意,可经过自家妹妹这件事,他觉得是有必要做些什么。
顾云淆也跟着点头,他不会文人那些极端的弯弯绕绕,但这一身武艺不是白练,况且当初教授他本事的人也说过,他将来是要站在朝堂上与君王谈笑间驱逐外敌的人。
“好,大哥和二哥都是胸有大志之人。”她笑起来弯着眉眼,样子很是一派烂漫少女的感觉,看的顾云楼和顾云淆都跟着笑了起来。
片刻后,许靖容端着一叠叠色香味儿俱全的菜肴走了进来,一晃眼已经到了午时,也该是用饭的时候了。
“聊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她一边把菜放在桌子上一边问,兄妹三人一起笑的更加畅快,最后还是顾云楼在许靖容的狐疑中先开了口。
“娘,是在说我与二弟的事,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总归是要干些事实的。”他说着把刚才兄妹几人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许靖容点点头,儿女的事她多数不插手,云楼和云淆自小就自己给自己做主,所以她的儿女们独立自主能力向来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强。
“娘支持你们的决定,但有一点,不能委屈了自己,娘可就你们三个可以依靠了。”许靖容出自望族,爷爷又是手握重兵的,既知道大族后宅里的争风吃醋,也知道朝堂上的风云变幻。
只是她性子稍显内敛,从没有人知道她其实颇有才名,这些也是顾云杳在令璇玑楼去查许家的案子时才意外得知。
彼时璇玑楼并不是彻底唯她命是从,得知这些也只是当成谈资说与她听,她觉得好奇,就让念婷搜集了更多的信息,这才知道,许靖容竟是许老将军一手带大。
据闻她还熟读兵法,知晓不少奇门阵法,只是后来她有意试探后,发现许靖容对这些只是知道,但并不清楚内里的含义更不懂得如何运用。
几人有说有笑吃完饭,顾云杳就找了借口回房继续补眠,还给念婷使了眼色,让她拿了一盘糕点带回去,理由就是怕她午后起身会饿着。
回到房间,玉非寒已经坐起了身,不过看他满头冷汗,想来坐起身这看似简单的动作,也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顾云杳皱眉,走到床边仔细观察他裸露在外的伤口,倒是没有裂开,这才放心了的说道,“饿了可以吃些糕点,暂时没办法给你弄别的吃食。”说完示意念婷把手里端着的一叠糕点递给了他。
玉非寒没说话,有些艰难的抬手把一块点心拿起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果香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味道竟是比皇宫中的御厨做的更为美味。
吃下一整块,他抬眼看着顾云杳问道,“你不好奇本王为何深夜重伤出现在你闺房中?”
顾云杳挑眉反问道,“那你不好奇这点心为何比宫中更为出色?”
玉非寒又盯了她须臾,忽而嘴角上杨笑了起来。他容貌本就绝佳,这么一笑竟是比冷冰冰的时候更多了几分魅惑,倒是与定王有了三分相似之处。
“好奇。”玉非寒笑完说道,只是这个好奇无关紧要,他从来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纠缠,除非这小事与他要做的大事有关联。
但之所以又回答好奇,是因为他发现顾云杳与他有些相似,她也不在小事上纠缠,除非这件小事可以顺藤摸瓜。
顾云杳收敛了眉眼笑了笑,她和他还真有相似之处,只可惜当年是两个阵营,如今是不想有牵扯的皇族中人。
“糕点的配方来自宫中,我只是稍加改动,更精致了些罢了。”昨日那些刺客身上就有这种淡淡的香味,当然,只有一个人,而她恰巧就知道这糕点只有宫中有。
再加上念婷今日带回来的消息,她就更肯定这些刺客来自皇宫。
顾云杳以为,听到这里玉非寒总该想得到她想说什么,可他的表情却很淡然,似乎想到这件事再正常不过,甚至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扫过衣袖,继而转身走到桌子前坐下,“你早就知道,且这些刺客不止一次动过手,是不是。”
她是肯定的问,玉非寒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眸子流转一转,继而很大方的点头说道,“我以为前楼主应该会告诉你皇家里的尔虞我诈才是。”
他说的明白,璇玑楼前楼主傅云与她有很亲密的关系,他也同样不是怀疑,能把璇玑楼交付于一个小丫头,傅云一定对其极度放心。
顾云杳点头,“说过,只是她还说了,事出必有因。”
即便是残酷狠毒如宫中那些贵人,想要一个人死,也总是有各种借口和理由,哪怕那借口和理由很可笑。
所以,她才会说出这话,但却没抱希望玉非寒会说出来。
果然,玉非寒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闭上了眼睛,这拒绝继续说下去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顾云杳又不是傻,自然看的出来。
“好了,不说这些,这毕竟是你的事,我没什么兴趣知道。”她手指在桌子上上下起伏的敲了几下,继续说,“告诉我如何联系你的人,我让他们接你回去。”
这里是私宅,他们一家如今也算是无权无势无靠山,一旦被有心人盯上,那都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顾云杳又想起顾之曦在许靖容面前放出的狠话,他想不择手段的抢暗符,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李良政今晚回王府,你差人找他来。”玉非寒简短的说完,神情有些痛苦的动了动身子。
顾云杳撇撇嘴,起身走到床边扶着他躺下,又帮他把枕头和被子调整好位置,这才转着眼珠坐在床沿儿说,“端王殿下,不知这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圣人云,施恩不望报,可惜她不是圣人,她就记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她如今这话问的理所当然。
玉非寒不置可否的道,“如你所愿的报,如何?”
顾云杳笑眯眯的看着脸色苍白却仍是挡不住英气俊美的玉非寒,第一次觉得市井传言果然不足信,这家伙也还是挺可爱的嘛。
与玉非寒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几句,顾云杳坐回到桌前取了书卷来看,这些都是许家当年留下的兵书,有些她都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