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杳皱了皱眉,“神话也总需要人来打破,如果真有那个必要的话。”
他们现在所知道的还都是猜测,到底是雪神殿插手还是那个所谓的叛徒都还未可知,太早下定论并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顾之曦那边有点动静,不过不算是好消息。”念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候清被秘密传召,但毫发无损的又回到了顾家,之后就再没动静。”
按理说曹钰被杀一案她是正儿八经的杀人者,再怎么说也不该这么草率的见一面就给放走,但她知道的看到的就是人家现在仍是好吃好喝的当着将军的姨娘。
“预料之中,候清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否则她不敢杀曹钰,即便曹钰看到了什么,她以一个将军府小小的姨娘身份,也不敢直接下杀手。”
曹钰毕竟是曹将军的独女,自幼都被宠着,黎京多数人都是知道曹将军这女儿有多宝贝,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姨娘杀了,还不得要她一命抵一命。
可现在候清不仅安然无恙,连曹烈都默不吭声,这就奇怪了。
“嗯,曹将军那边我去见过了,他说是玉戎亲自找他说证据不足,不足以证明便是顾府姨娘所为,且姨娘手无缚鸡之力,断不可能杀人。”
这番话是曹烈亲口跟她说的,当时的表情十分隐忍,念婷想,若不是对方是皇帝,他怕是会直接一掌给劈了。
顾云杳嗯了一声,这倒是像玉戎一贯做事风格,只要没抓到死证,他就多的是理由推脱。
“此事让曹将军莫急,杀人者终归是要偿命。”她抿了口茶继续道,“顾府那边也盯紧些,少则三无日,长则半月,一定会有大鱼上钩。”
倪安柔偏巧不巧的拦住她的马车,还嚷嚷着要告诉她许靖容的秘密,这一切会是巧合吗?反正她不认为是,否则这巧合也太合人口味了。
她从不想怀疑许靖容什么,这个母亲起码对她是十分温柔呵护,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她实在不敢相信,连这样的亲人也算计她。
“今日就先这样,散了吧。”顾云杳突然觉得心力交瘁,费劲儿了一辈子还不够,重活一世还要这般操劳,人啊,果然是舍不下太多东西。
几人都起身要离开,只有念婷还歪歪斜斜靠在桌子上嗑着瓜子,她就住在端王府,没必要同他们一道走,在这里吃吃喝喝不是挺好吗。
“念婷,我找你有事,走,跟我出去一趟。”柳轻盈又转回步子拉起念婷,弄的她满脸茫然,啥事不能在这里说,还要出去才行?
见几人都已经走了,顾云杳才微微摇头叹息,多少年了,念婷这察言观色也还是这般不济事。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凌乱,走到门口唤来侍女清扫,自己则踱步往花园中的亭子走去,算算时间那人也该出现了,否则她不介意破坏点什么逼他出来。
顾云杳走到亭子中还未坐下,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再然后桌子前已经坐了个人,手中端着茶杯呷了一口茶,“好茶,好茶。”
亭子中的茶和糕点皆是上品,这是玉非寒吩咐的,大抵也是看她总喜欢坐在这里的缘故。
“他如何了?”顾云杳开门见山,没心情与他东拉西扯的絮叨。
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带走玉非寒的青绡,他今日一身烟青色长衫,头上用同色发带束着,整个人仿佛天边一朵流云,美的不似人间凡人。
青绡眉眼带着很微薄的笑,与顾云杳的不同,他的笑像是很亲近,又像是刻意拉开与人的距离,让人左右为难捉摸不透。
“他没事,不日就能回来,不过小丫头,你该如何谢我?”那日带走玉非寒一则是必须,二则是他的伤势在场无人能救。
如今伤也差不多了,必须带走他的理由现在也没有了,确实该让人家小夫妻团聚,否则引起那人狐疑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是按你们的要求一步步走到今天了,我这般听话难道还不算是谢礼?”顾云杳自嘲的一笑,谢他?他还有什么需要她谢的。
青绡仰头哈哈大笑,瞬间身上那流云般飘渺的气质一变,就成了十足十江湖儒侠的洒脱,“小丫头,这话算你合理,那便不谢。”
他说着又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问道,“那姑娘来你府中了?”
青绡指的是谁两人心里都清楚,顾云杳点头,“来用秘密交换条件的,也不知是那人教的还是这姑娘临时起意。”
想来幕后之人不会这般教她,否则就真的太愚蠢了。
“或许我该提醒你一句,此事与雪神殿关系并非你想的那般,所以大可放手去做,或许必要时候,雪神殿也可以为你动一动手指。”
这话的份量不轻,雪神殿若说是一个人,她若肯为谁动一动手指,哪怕这人再不济也足以名扬天下。
顾云杳看着青绡,她在思索他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又在思索这人到底什么身份,知晓她的过往,也似乎知晓她的以后。
青绡也不说话,那青瓷茶杯在他手中缓缓转动,像是把玩的十分愉悦。
“多谢提醒,有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麻烦别人。”自己做不到的事还硬要单打独斗那便是愚蠢,她不是那种人,自然明白多一分力量的可贵,尤其是这样的力量。
但同时心中也清楚,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有求于雪神殿。
青绡今日的出现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起码知道这件事并非由雪神殿一手策划,虽然那叛徒也并非容易对付的人。
“青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以替雪神殿做决定。”顾云杳心思一转问道,看着青绡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青绡忽而笑了起来,微微摇头道,“小丫头,调皮是不对的,我的身份是什么对你而言都不是威胁,自然,我说的话也绝对算数。”
他笑的愈发温和,顾云杳却觉得脊背上一凉,她最怕的便是笑的温和的人,因为这种人不一定真的温和,有时候还会是恶魔。
就像她初见倪安柔,她也是那般温和,和许多大家闺秀一般无二,可她却笑着递给了顾芯眉一柄剑,看着她差点刺死她。
“好,我知道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派人跟我说一声即可。”顾云杳点头算是信了他的话,可青绡的眼中却还是点点亮光闪烁,他想,取信这丫头还真不件容易的事。
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这次打赌要输了,整整三箱奇珍,就这么便宜给了那女人,不心疼就是有些憋屈。
青绡走了,顾云杳还在坐在亭子中,她总算放下心来,玉非寒只要没事就好,等他回来,她一定好好告诉他这些日子她的担心。
用晚膳的时候,念婷带着梳洗干净的倪安柔也来了亭子,顾云杳示意她们坐下一道吃。
念婷早就习惯了,直接往那儿一坐,只顾着风卷残云,倪安柔到底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虽不喜但礼数一样不落。
可惜顾云杳在意礼数也最不在意礼数。
她慢条斯理的拿筷子夹起一块嫩滑的豆腐,还没送进嘴里,倪安柔似乎就准备张嘴说话,顾云杳恰好在她第一个字即将出口的瞬间把豆腐放进了嘴里。
她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重新咽了回去,餐桌上的礼仪她知道,人家在吃的时候不要去问或者说需要人回答的问题。
一连几次倪安柔也看出她是什么意思,默默的低头开始吃东西,人家不想让你说话,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一顿饭下来大概用了一刻钟,毕竟晚膳没有很复杂,也用不上多少时间。
“好了,倪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侍女撤走了桌子上的餐具,又捧上来一壶茶和几样小点心,这才尽数退了出去。
倪安柔看着所有人都走远了,才张口说道,“许靖容没死,她是诈死的。”
这件事她知道的很奇怪,一个被仵作等验证死了的人,怎么会还活着,但许靖容死不死跟她没多大关系,最好是死了,起码顾云杳能难受便是好的。
可后来她无意中听到姐姐和定王的对话,这才知道原来中间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
“哦?所以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倪安柔愣在了当场,许靖容没死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顾云杳这般无所谓?那不是她的母亲吗?
她还听说许靖容死的时候,她坐在她的尸身旁很久,难道不是在悲伤难过?
“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惊讶?”倪安柔紧紧盯着顾云杳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早就知道的事,有什么可惊讶的?”顾云杳呷了一口茶,茶的滋味有些苦涩,可这茶明明就是平日里喝的,却只有今日尝出了苦涩。
倪安柔摇了摇下唇,她没想到顾云杳竟然知道这件事,那她这个秘密就不算是秘密了,如何还能留在端王府不走。
思索再三,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颤声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她目光带着点点因为激动紧张而泛出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