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上这一出十分精彩,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收回目光,嘴角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有妻如此,何愁江山不稳。
顾云杳放下筷子,眼底有流光闪过,轻声道,“不过是丢进秋山水牢一个时辰,他就什么都说了。”
蜀中的事玉非寒早就查的差不多,而她也从太妃那里知道了全部,他们不过是差一个玉戎宠信的人说出来罢了。
而顾之曦便是那个最佳人选,玉戎信任倚重他众人都心知肚明,不久前又因为兵权之事被玉戎猜忌贬斥,他此刻出来说这些,只会让人以为他对玉戎怀恨在心。
而顾之曦当年也参与了蜀中之事,且是鞍前马后亲力亲为,他所说众人即便嘴上不信,心里也有几分犹疑。
顾云杳要的便是这几分犹疑,一时间全信倒显得不现实,有这几分犹疑便足够这些人潜移默化的顺从玉非寒这个新帝了。
“那倒是,秋山水牢确实足够偶让人意志崩溃。”
两人用罢午膳,玉非寒便被曹烈叫了出去,说是肃王回京,正在书房等候。
顾云杳没阻拦他,只叮嘱他不要太过操劳,便目送他离开浮游殿。
“念婷,送我出去吧。”顾云杳今日第二次站在浮游殿门前目送玉非寒离开,心中一次比一次平静。
念婷应了声,转身进到浮游殿中拿了只小包袱,里面没什么东西,但两枚令牌却是必备的。
顾云杳再看了一眼浮游殿外的小路,转身绕到后殿随念婷一道往宫外走。
一路从宫门走到到城门,她们并没有遭人阻拦,念婷的易容虽不是天下无双,但想轻易认出根本不可能。
出了城门没走多久便看到青绡和云姬站在路边,他们俩也做了遮掩,否则以青绡的面容,大概很难走出黎京城吧。
“快些走吧,算算时间我们要一路快马加鞭了。”云姬拢了拢头上的斗笠,催促道,早前传信回雪神殿,雪神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顾云杳到了便可以为她驱毒。
顾云杳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念婷手中的包袱,不经意摸到包袱中有两块令符,不由目光一闪,从里面拿出那块红色的凰令,重新递还给念婷。
她的意思不必说念婷也知道,便点头收下了,此去雪神殿凰令即便在她手中也无用,再者璇玑楼如今认她比认令可好用的多。
青绡深深看了她一眼,此去无期却留有念想,她比她的母亲要聪明多了。
此去一路颠簸狂奔,等顾云杳终于看到青绡和云姬口中的雪神山时,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了,她突然觉得这十日的奔波劳累都值了。
“如此人间仙境,没想到雪神殿竟然会在此仙境之中。”顾云杳惊叹着,周身的冷意顿时消散了大半,盯着眼前的美景仔细的看。
青绡嗯了一声,微微笑着示意顾云杳跟着走,“此去雪神殿阵法机关重重,如果走错一步,说不定就会迷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云姬跟着点头,她第一次下山回去就差点密室在雪山下的雪原中,四周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后来她回去了才知道底下就算分清方向也走不出去,因为有阵法在。
顾云杳跟在青绡身后,她的身后是云姬,两人把她放在中间护卫,看来雪神殿的阵法当真了不得,一步错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随着他们的脚步,顾云杳踏进了这茫茫雪原之中,到处雪白一片,但青绡和云姬进来前便让她以轻纱覆面,说雪色看的多了,怕瞎眼。
她来过雪域,也多少知道些常识,便按照他们说的做了。
从雪原往前走了许久,顾云杳才在不远处看到一个村子,估计这就是青绡他们说的那什么村,世代倚仗雪神殿为其守山。
“今日怕是上不了山,我们暂且在雪村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上去。”青绡说的很轻缓,像是怕打扰村中人,又像是怕吓到顾云杳。
进到村子里,顾云杳只见到一个人,一身雪白的狐狸皮毛,看起来富贵的很,可云姬说他就是村子里的一般村民。
顾云杳的嘴角抽了抽,干笑着跟着他们进了村子,一路听他们简简单单聊了几句,才知道前来迎接的是村中猎户。
他家里地方不宽敞,但村中位置有一座雪楼,那里是专门为下山的雪神殿中人准备的,来往都可以在其中休息。
等见到那座所谓的雪楼,顾云杳的眼睛不由瞪大了,她也算是见多了世间怪事,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事。
整一个村子都是朴实的民宅民房,而这座雪楼竟然金碧辉煌,且楼身通体雪白。
顾云杳的眼睛有些适应不过来,雪白的楼身镶嵌金银,这般看的久了让她觉得眼睛都要花了,“这就是你们雪神殿偶尔休息的地方?”
她实在忍不住了,她也奢侈过,但也没这么奢侈的,雪神殿的人到底多有钱,又多闲,只是为了休息的地方盖出这么一座华丽的楼来。
“嗯,雪楼只有在山底下有这一座。”云姬回答的她,青绡已经抬脚进了雪楼,“此前雪神曾在这里住过,所以便修的华丽了些。”
她这算是解释,顾云杳也已经从惊讶里回过神来,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明白了,原来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也有世俗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再次往山上去,雪神峰高耸入云,山峰顶端根本看不清楚,终日被云雾笼罩,仿佛与世隔绝的仙境一般。
但他们却不是走的山路,而是在山脚下一处进入了山体中,脚下的青石砖平整,一路走进去仿佛走的不是山洞,而是黎京的长街。
“雪神殿真令人意外。”顾云杳不知道自打看见雪原开始惊讶了多少次,但每次给她的感觉还是同样的惊讶。
云姬陪在她身边,偶尔会摸一摸她的手,应该是在感知温度,顾云杳不在意,她自从进入雪原开始,周身便没了知觉,不知道外间寒冷,更不知道温暖。
“等到了雪神峰上,你有的便不止是惊讶,还有震撼,那里的建筑才叫鬼斧神凿。”她缩回手,心中紧了紧,顾云杳的手脚这般冰凉,可看她的神色似乎根本感觉不到。
顾云杳笑着点头,这里没有权利纷争,她可以笑的真心几分。
她心里忽然想到这大半个月,玉非寒是否已经稳定朝局,是否还在怪她不告而别,都大半个月了,她很想他,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见她突然神色落寞,云姬便知道她想到了黎京里的那人,便问道,“为何走时不告诉他,如此让他担忧可好?”
她是不懂这些,只觉得顾云杳此番做为似乎并不明智,但青绡却说她比她母亲聪明。
“因为我自私啊,让他担忧便可以不把其他女人看在眼里。”顾云杳歪着头似笑非笑的说,这话是真也是假,玉非寒那样的人,根本不会有拈花惹草的一日。
云姬挑眉,这样的说法也似乎说的过去,不过让他担忧跟看不看其他女人的关系大吗?
她不会明白什么叫相思,所以不懂顾云杳的用意。
而此时远在黎京的玉非寒正站在皇城最高的楼台上,他极目眺望,明知道什么也看不到,但仍是想要努力试试。
此去雪神殿路途遥远,小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驱除身上寒毒了没有,也不知道她过的可还舒服,也不知道她可否也想着他。
那****回到浮游殿,等着他的便是一封留书,寥寥七八个字,此去救命,勿念。
一看这样的留言便知道她是故意的,但玉非寒仍是忍不住,他镇定的找到了刚入宫的念婷,平静的听她说了一切,安静的接受了他的妻或许再也回不来。
玉非寒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日夜,第二日出门便再正常不过,他去了登基大典,手持那张书信和凰令封了后,他面对文武百官很自然的说自己的新皇后出门远游,所以赶不及回来册封,是以便以一封书信与玉符代替。
那一日朝中哗然,曹烈和老文定公极力压制,帝后终究是正是受封。
玉非寒站在高台上回忆着那一日的情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即便是她不在,这后位也一样能册封。
“念婷,无心可来信了?”他侧过头朝身后坐在栏杆上嗑瓜子的念婷看去,后者啊了一声,然后摇头说没有。
“皇帝陛下,你一日三问,比我吃饭都准时,我次次都跟你说没有,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要不咱这样,有消息我直接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思索了片刻,念婷觉得她有必要跟这位平日里勤政爱民,私下里落魄焦虑的皇帝陛下商量一下。
她被他天天给带宠物一般带在身边也就罢了,毕竟好吃好喝的一点不少,但也不能这么折磨她吧,宠物也是有尊严的。
“只要她能好好回来,一日十遍朕也可以问。”玉非寒说着转身从高台缓步走下。
坐在栏杆上的念婷神色一僵,扭头看了看远处,这几日大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可入目之内却全都是哀嚎,她这是造了哪门子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