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马背上心怀忐忑,生平第一次骑马的她知道自己内心有多么的紧张和恐惧。
但是坐在她身后的人伸出了一双有力的手,帮助自己握紧了缰绳,还在自己耳边小声鼓励自己:“不用怕,必须要先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马才会听你的控制...”
试着照着他所说的去做,没有想到马真的乖乖听自己的话缓缓向前移动了,她满怀兴奋的掉过头对身后的男人笑道:“果然是真的!袁熙大哥...”
但是当她扭过头时,发现自己身后居然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孤孤单单的坐在马背之上...
“袁熙大哥!”
她猛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满脸虚汗的她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的是屋内顶部的房梁,而转过头时她看到了忧心忡忡的司马懿。
这时的张春华方才知晓自己梦中的是虚幻的,而袁熙已死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想到这里她扑在了司马懿的怀中痛哭着,司马懿非常能够理解她此时是有多么的悲伤,他缓缓伸出手拍着张春华的背轻声安慰道:
“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久久的啜泣后,张春华虽然不能完全平复自己内心的悲怆和痛楚,但在司马懿的细心安慰之下总是得到了些许的缓解,哭泣也渐渐停止了。
司马懿伸出手轻轻拭去了她脸庞上的泪痕笑道:
“傻丫头不用担心了,我们现在已经安全到达了堂阳,马上我就带你去见兄长。”
“兄长?”
张春华觉得这个称谓很耳熟,好像以前经常听司马懿提起,然而还没有等她完全想到这个“兄长”到底是谁的时候,走廊内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迅速传到了门口。
二人循声望去,司马朗已然出现在了房门口。
期初司马懿并没有来得及介绍,毕竟司马朗与张春华已有十余年的时间没有见面,张春华早已从一个五岁大的女童成长为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了。
但是司马朗还是凭感觉认出了她:“春华...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由于见到张春华时内心过于激动,司马朗的声音显得有哽咽,以至于后面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只能站在原地低下头默默的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花。
原本张春华只是记起了关于司马懿的部分回忆,但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时,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有种格外的亲切感。
细看之下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是自己以前非常熟悉的,终于她回想起那个在自己生病时衣不解带照顾自己的男人、那个虽然重病缠身却仍旧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男人、那个将自己当做亲妹妹抚养的大哥哥:司马朗...
随着回忆片段的不断加深,张春华不由自主的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单,静静的走下床榻后缓缓移动到了司马朗的面前,随即伸出手紧紧地握着司马朗的胳膊,方才止住不久的泪水再度止不住流了下来:“你是...你是伯达大哥吗?”
这下子司马朗的泪水也没有办法停止的流了下来,他像往常一样伸出自己的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张春华的头顶:“你长大了...变成大美人了...”
张春华显得十分开心,她挽着司马朗的手臂对司马懿兴奋的说道:
“仲达哥哥!我真是太幸福了,没想到原来在我身边有这么多关心我、爱护我的人!”
见此情景,司马懿因了却了自己和司马朗多年的的一桩心事而开心不已。
当天晚上,司马朗和张春华聊了一整夜,在谈话的内容中司马朗了解他张春华十余年来的经历,他慨叹道:“哎...真没想到这些年你把大半个河北都走过来了,还和袁家扯上了渊源,现在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回到了这个家,我和仲达总算是放心了...”
当张春华与司马朗尽叙相思之苦时,司马懿在经过走廊时发现了躺在床榻上的司马孚。
第一眼自门缝内看到他时,司马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出错,于是赶紧推开门走进屋内。
卧榻在床的司马孚因之前被郭配刺伤胸口导致命悬一线,幸亏正巧华佗师徒一行人经过了堂阳,司马朗得知后不顾自己羸弱不堪的身体亲自登门求医,华佗被其感动于是派羊衜为司马孚治疗。在其精湛的医术调理下,司马孚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旧静养多日方能恢复。
之后司马防曾和胡昭多次来探视他的病情,不过司马朗从父亲的眼神之中,似乎看到的不仅仅是担忧儿子的简单情感。
针对这一点他也曾问过司马防,被其严厉训斥后便不再提。
直到司马懿和张春华与司马朗重逢,司马孚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由于回来的时间短促,且大家的重心都放在了张春华归来上面,因此司马朗并没有来得及向司马懿说关于司马孚的事情,若不是他误打误撞看到了,至今可能仍被蒙在鼓里。
坐到床榻边的司马懿原本以为弟弟睡着了,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推推司马孚的肩膀叫醒他:“臭小子...你二哥回来了居然不向我请安,还在这里呼呼大睡?”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司马孚的肩膀时,忽然从身后伸来了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等司马懿回过头时,这才发现是司马朗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被吓了一跳的他吁了口气:“你不是在和春华聊天么?怎么来到这里了?”
司马朗看了看仍旧昏迷不醒的司马孚,脸色颇为凝重的他也坐了下来,伸出手将司马孚胸口的衣襟拉开,映入司马懿眼帘的情景让他吓了一大跳,赶忙问道:
“到底是什么回事?之前回信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下意识的反应让司马懿联想到了那些对自己图谋不轨,至今还未正式露面的人,他心想自己的弟弟是不是受到了牵连才会遭遇不测,然而为了不让司马朗担心他并没有说出来。
“是父亲和孔明先生把他送回来的?”
司马朗叹了口气,随即又轻轻的将司马孚的衣襟拉了起来:
“我的弟弟们真是让我不省心,你也是,叔达也是...”
听一直以来都为自己担心的司马朗这么说,司马懿显得很惭愧:
“兄长,我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让你操心不少,不过叔达他...”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司马朗少有的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问题当初我也曾经问过父亲,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既然他不希望我知道恐怕就叔达的受伤绝非他们口中的意外那么简单,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父亲在想些什么了...”
说到司马防时司马懿也隐隐感觉到一丝不正常:
回想起之前他和司马朗所说的话,以及在颍川竹林的忽然出现,加上这次司马孚受伤时居然他和胡昭同时在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太不自然了...
自隆中回到新野后,徐庶便赶紧前往刘备处禀报这次的成果。
听完徐庶的描述后刘备点了点头:
“当初我拜访水镜先生时,他就曾对我说过‘卧龙凤雏,得一而安天下’,现庞统已经投靠东吴周瑜麾下。我本想依仗元直你和这位‘卧龙’的交情邀请他来共谋大事,不成想这位先生竟然如此不同凡响,看样子我真得亲自前往隆中走一趟了...”
徐庶对刘备的想法完全赞同:“主公英明,诸葛孔明为人自负且一身傲骨,您亲自去求教于他给足了他的面子,必定能让他出山为您效力。”
就在刘备和徐庶讨论拜访诸葛亮的合适时机时,魏延已经站在了门外:
“启禀主公,末将回来了。”
除了魏延本人之外,刘备和徐庶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这让刘备的心中萌生了不好的预感,他试探着问魏延:“文长?怎么就你一个人?文直呢?”
短短一句话内的三个问题让气氛瞬间变得格外令人窒息,站在旁边的徐庶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到刘备即将要爆发的愤怒,心中不由得为魏延开始担心。
始终低着头的魏延,如实将实情的原委告诉了刘备:
“末将遵照您的吩咐前去暗杀陈群,不成想被胡昭和郭嘉所阻止。事后我打算按计划带着周不疑前往辽东游说田豫,结果周不疑却执意要引起曹操对他的重视,因此不惜通过和司马懿对弈来暴露自己,现在他已被曹操留用。”
逐渐暴起在刘备额头两边的青筋,随着魏延对经过的描述反而渐渐消去了内心的怒火,尤其是当他从魏延口中得知司马懿此时正在河北时,他似乎是明白了周不疑的目的。
刘备本想责备魏延,此刻不仅怒气全消反而颇展笑颜,他上前扶起了魏延:
“事情的原委我已知晓,文长你一路辛苦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抱着忐忑不安心情的魏延,在得到刘备的宽恕后心中仍旧不能平静下来,这让他抱着受罚领罪的心态遭到了巨大的冲击,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等到魏延离去后,徐庶却表示了自己内心极大的担忧:
“主公,现在文直和司马懿同在河北,也已经同时暴露在了曹操的面前,我担心...”
刘备伸手制止了徐庶接下来的话:
“我担心的是他们两个人会落在咱们那位‘殿下’的手中,在曹操那里总归还是不幸中的万幸。与其说危险倒不如说反而正中我的下怀,让他们两个多接触总是有好处的。”
出于情势刻不容缓的危机之下,刘备首次在徐庶的陪同之下,以保密的形式拜见诸葛亮。出发前斋戒沐浴,以极高的拜访规格亲自前往隆中诸葛亮所居住的草庐寻访。
每到一处徐庶都会为刘备介绍由诸葛亮夫妇为村民所创造的灌溉设施、以及令刘备不断称奇的“木牛”:它们由木材为基料,在不需人力的推动之下居然能够三三两两的在山路之中负载货物行走,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些世间罕见的事务,都让刘备对诸葛孔明这个人逐渐加深了好奇和浓厚的兴趣。
几经辗转后,徐庶和诸葛亮来到了诸葛亮的草庐前,徐庶像往常一样轻轻拍打了两下篱笆门,随即对门内轻声呼唤着:“孔明先生,徐庶特地前来拜会。”
回应徐庶和刘备的是久久的寂静,见此情景徐庶感到了些许的尴尬,他回头用十分愧疚的眼神看着刘备,刘备不仅没有任何的懊恼反而显得十分有耐心:
“我们再等会儿吧...”
可是过了许久后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下子徐庶终于确认了诸葛亮并不在家,他只好回到了刘备的身边,对马背上的刘备说道:
“主公,恐怕孔明先生此时不在家中,是在下没有事先知会他才让您白跑了一趟。”
刘备笑了笑,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徐庶的肩膀:
“元直不必介意,看样子我和这位孔明先生的缘分还没有到,既然如此我就留下书信一封塞在篱笆门缝处,我想孔明先生回来之后便会知道我们来过了。”
留下书信后便和徐庶打道回府,临行前他看了一眼隐藏在树荫深处的草庐...
等到刘备和徐庶走远后,自庭院内走出一个少年。
他来到篱笆门前看了看外面的人早已经离去,低头时他发现了门缝中书信,于是他将书信取下回到了屋舍下的门帘处,躬身对着屋内小声说道:
“二嫂,他们已经走了,但是留下来一封书信...”
门帘深处里随即传来了声线优美且富有磁性的女性声音: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