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昭呆愣的看着碎裂在地上的白玉石,红绳掉在脚下,她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碎开的玉心,看着看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捧着碎掉的玉石开始哭喊:“没了,坏了,怎么办?庚玉没了,他没了。”
庚玉难过的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膝盖往前挪了几步,双手一伸把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不要哭,我还在,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我真的还在这里。”
语昭扑腾着双手,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碎掉的玉石,像是个孩子又哭又喊,庚玉只剩下无奈的抱着她,想跟她一样发泄的哭出来,却不知道何时流干了泪。
出了王城,金溪儿看着四周喧哗的街道,有些不真实,身后亦步亦趋的人看着她浅笑惊喜疑惑新奇的表情,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带她离开并没有十分错。
“饿了吗?”快走几步与她并肩而行,侧着头一直把目光锁在她的身上,那种宠溺绵绵的眼神让四周二八年华的女子偷偷羡慕。
金溪儿皱了皱鼻子,有些难为情的抚上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有点。”
“呵呵,那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风敏看着她羞赧的模样心生欢喜,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径直往前面的酒馆,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这个小东西。
“小二,有没有酒?”风敏订下包间,让店小二准备了她喜欢的口味,随后,看着对面那人闪着星星的眼睛对着他做口型,无奈的对着一头雾水的店小二招了招手:“去烫一壶酒。”
待店小二关上包间的房门,金溪儿美滋滋的对他竖起大拇指:“还是风敏哥了解我。”
“我真的很好奇,花语国知书达理的公主殿下,怎么嗜酒成性呢?”风敏心情大好,忍不住逗逗她。
金溪儿不满的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你用错成语吧,我只是爱好喝一点酒调节情趣,什么嗜酒成性?我又不是酒鬼。”
风敏无奈的摇摇头,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那女子饮酒,成何体统。”
“谬论,女子何以不能饮酒,只许你们饮酒作乐寻花问柳,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为何不许我们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让你们男人也知道每个女人都是独一无二。”金溪儿捧着茶杯轻轻地点了一下,苦涩的味道传遍舌尖,清茶的甜香在喉咙里蔓延,自顾自乐的点头,饮了大口。
风敏有些无语的愣住了,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豪爽不拘小节,可是听她堂堂大国公主说出如此露骨的词汇,一时也不知如何接受了。
金溪儿抬头瞥了他一眼,恨恨的撇了撇嘴:“你那什么表情。”
风敏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门外有人说话:“公子,小菜准备好了。”
“进来吧。”风敏转了话音,坐直身子,看着房门打开,店小二端着托盘微弓着背进来,缓缓地把托盘上几个精致的小菜摆放好,弯了弯腰:“请慢用。”
“先出去吧。”风敏看着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人,宠溺的摇摇头,店小二刚关上门离开,就再次传来敲门声。
金溪儿已经夹着菜往嘴里送,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风敏,意思就是在问‘怎么又来了’。
风敏皱了皱眉:“还有事吗?”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却听不出雌雄,只是浑厚有力:“公子,楼下有人找。”
风敏一愣,随即警觉的捏紧腰间的玉箫,皱着眉看着对面吃得甚欢的人:“花溪,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金溪儿一门心思在食物上面,忽视了他变化莫测的表情,摆摆手示意他放心,风敏沉了口气,关上门离开。
楼梯处空无一人,风敏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门,转身下楼。
楼下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高声论阔,有的安静浅酌,站在楼梯拐角处,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安静一人背对着大厅的身影,看背影是个女人,风敏有些紧张,他按耐住焦躁不安,缓缓靠近。
“坐下吧。”女子开口的声音韵味十足,她只是安静的品着手里的清茶,眼神停在已经坐下的风敏身上。
“母亲。”风敏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交汇急忙低下,开了口。
女人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有些责怪的开口:“为什么私自这么做?你和月如好大的胆子。”
风敏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掩饰自己的慌乱:“母亲所说何事?”
女人勾了勾唇角,风韵犹存的脸上不染风尘,岁月并未在她的眉眼染上痕迹,要不是那一层薄纱遮住了大半张脸,挡住了有着超脱尘世的冷艳高贵,女人的身份怕是惹人生疑。
曾经的她高高在上,是父王母后的掌上明珠,天之骄子,那个不羡慕她出身高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只可惜天妒红颜,一场大祸降临,她三蜀国维和公主早在世人眼中香消玉殒,国破家亡之恨让女人脱去了天真,摒弃了善良,她曾发过誓言,国仇家恨她要一并讨回。
如今改朝换代,被逼隐姓埋名,维和惟一庆幸这个世界自己并不是孤苦无依,她的一双儿女长大为人,她多年的苦心经营终于要落下帷幕,她不容许此时此刻半点闪失,却听闻自己的儿女竟为了私情,罔顾命令,私自行动,不得已出面干涉。
看着对面初长成男人模样的儿子,维和露出了慈爱的微笑:“我们敏儿真是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也是越来越聪明了。”
风敏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多谢母亲夸奖。”
“可是聪明人为什么办糊涂事。”维和放下茶杯,指尖轻敲着桌面,有节奏的声响却硬生生的撞击在风敏的心上,不安混乱的有些急躁。
“我…我长大了…。”风敏有些破不接待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维和冷冷的打断:“所以呢?长大了然后呢?任性妄为?”
风敏紧了紧拳头,沉默的摇头。
维和叹了口气:“那个女人随便你的处置了,只是不要误了我们的大事,留着她或许还有用处。”
“不,我不会伤害她。”风敏有些着急,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家母亲诧异的脸,心中自知失了分寸,舔了舔唇苦笑:“我已经伤她很深,求求您了,不要再逼我。”
维和缓了缓脸色:“以后的事情再说,眼下最要紧就是泫雅在东夷国的地位,你负责我们的人手潜伏,好好和你姐姐里应外合。”
“是。”纯公式化的见面,越来也怀念曾经的温情,不是母亲严厉苛刻,只是越接近目标,心理的负担越重,母亲如此沉稳的性子也焦躁不安。
维和看着他失落的神情于心不忍,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温柔的笑道:“别乱想了,想想待会怎么应付那个女孩,你不是不想伤害她吗?有时候欺骗就是最大的伤害呢。”
风敏心里咯噔一下,为难的低下头,更显落寞。
维和只是摇摇头,起身离开了酒馆,风敏一人坐了会,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到二楼包间,金溪儿已经酒足饭饱,无聊的正推开靠街的窗子探身往外看。
“小心点,这里是二楼。”风敏看着她危险的动作,有些担心,坐下来也没心思吃饭,端起倒满的酒杯灌进嘴里,呛得鼻子发酸,眼泪直逼眼眶。
金溪儿纳闷的看着他:“你出去见谁了?怎么回来这个样子?”
风敏苦笑的摇摇头:“没有,只是很久没见的故人,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对不起,我的欺骗迫不得已,如果可以不伤害你,这种欺骗我可以守一辈子。
金溪儿点点头倒是没有怀疑,拍了拍自己吃撑的肚皮,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着:“我吃多了,也闲不住,我出去逛逛吧。”
风敏皱眉,眯起眼睛瞪着她:“为什么是我?而不是我们?”
“你不是还没吃呢吗?”金溪儿一脸理所当然我多善解人意的表情,风敏挑了挑眉,邪魅的勾起唇角:“我不饿。”
金溪儿有些错愕在他温柔的眉眼里看到了邪邪的坏笑,耸了耸肩,抖了抖一身莫名的鸡皮疙瘩,不悦的瞪他一眼:“那还不走,待会饿了也不准买东西诱惑我。”
风敏哭笑不得:“为什么?我怎么诱惑你?”
“你买东西自己吃,我看着不会眼馋啊,可是我饱了吃不下,所以…。”金溪儿挑了挑眉,一副‘你明白’的嘚瑟。
风敏点点头:“明白,走吧。”
“看那里,好多人。”一出酒馆大门,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往一个方向涌去,金溪儿猛然想起曾经听过古代人卖艺杂耍,想要凑个热闹,一手扯着风敏的胳膊跟着人流前进。
风敏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忍扫了她的性质,随着她慢慢来到人群中,所有人围着半米高的台在议论着什么,定睛细看,有几个官兵正在贴布告。
“是通缉的皇榜,听说花语国的花溪公主逃走了,咱们国主下令全国通缉呢。”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传入耳中,金溪儿下意识的紧握住风敏的手臂,紧张的也不敢抬起头。
风敏轻轻一拉把她半搂在怀里,推开人群往安静的巷口走去,直至人群越来越远,两个人都松了口气,靠着墙壁缓和刚刚紧张害怕的忧虑。
“你不是说,你离开他不会插手吗?”风敏看着对面的人掩饰不住的惊慌和复杂的情绪,一时有些恼怒那个总是玩弄权利的人。
金溪儿摇摇头,双臂贴着墙,指甲轻轻的扣着墙壁,白灰色的泥土哗啦啦往下掉,她也不清楚这个通缉的皇榜是怎么回事?不是约定如果离开不会阻拦的吗?难道他知道我不是一个人离开的?或者他反悔了吗?
“我们离开着吧,这里不安全了。”风敏无法去看她纠结的表情,她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吗?为什么要露出这个表情,不是应该生气或者离开,那样犹豫的眼神是后悔了跟我离开了吗?
金溪儿泯了抿唇,迟疑的点点头,她没注意到风敏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答应的时候,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