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只有你的爱才可以让我离开。”相隔数年的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渐渐在隐处显现,月如一袭白衣从阴影处走出来,脸色是不见天日的透明苍白,神色憔悴,眉宇间多了岁月洗礼的痕迹,却掩饰不掉她姣好的容貌。
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她以为毁掉一切的阻碍,她可以重新回到心爱人的身边,彼此相守,却换来漓月愤怒的怨恨和视若无睹的冷漠,心灰意冷之下,决然的接受了爱人给与的惩罚,自愿承受不被原谅的苦果和怨恨,独自在这后山石洞中与寂寞孤冷为伴了五年,不知洞外天日何年何月,依稀只记得,那层如当初美好的誓言和朝夕相处的你侬我侬,再看一眼眼前人,眼神里的疏离冷漠,恨不得拿把刀狠狠地捅在心口上,任凭鲜血流尽,也不愿再看一眼那形同陌路人的淡漠冰冷。
“月如,我不想伤害你了,五年了,也够了。”漓月只是盯着那锈迹斑斑的石锁淡漠的开口:“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什么,我不勉强你,你走吧,从此以后不要再见了。”
月如的眼睛蒙上淡淡的水雾,酸胀的难受,却极力忍耐,声音不自知的发抖:“漓月,不要赶我走,让我继续留下吧,抬起眼睛望着有你的那个方向,我都会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如果你让我离开,还不如杀了我。”
漓月不为所动的眨了下眼睛:“不要执迷不悟了,我答应过泫雅公主,不会在伤害你,我会封锁后山,以后去留都与我无关了。”
“你当真不要我了。”看着他冷漠的转身,月如再也顾不得什么自尊和矜持,她死死的抓住铁笼生锈的链条,哭的歇斯底里:“漓月,我做这一切因为我爱你啊,难道爱你也有错吗?”
“除了她,任何人的爱,我都不在乎了,我们之间的爱,你我都已明白,过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漓月没有转身,如果他在那一刻想想和她曾经走过的从前,有一丝心软,回头再看她一眼,或许,他都不会有后来的遗憾和后悔。
月如听了他的不在乎,心如死灰般沉寂下去,灰败的脸色蒙上死神的阴影,看着漓月毫无留恋离开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微微扬起嘴角,垂下眸,她悄悄地把早已藏好的匕首缓缓地推入了心脏的位置,鲜红的血顺着刀刃一滴滴迅速的滴落,无声无息的没入脚下的裙摆,染红了那凝白如雪的长衫,像是开了一朵妖艳绚丽的曼陀罗花,刺人炫目。
躲在暗处的人悄悄的靠近,月如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光亮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虚弱的开口:“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大姐,我..。”银海红了眼眶,他拼命地眨眼睛努力憋回去那些碍眼的水汽,双手微微颤抖的覆上生锈的石锁,嘴唇都开始发抖,哆嗦着不成调:“你..你坚持住,我..我这就带你离开。”
“银海,来不及了。”月如睁开眼睛空洞的看着远处,鲜血还在涓涓不止,彻底染透了她那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
“来得及,我一定救你。”银海拼命地拉扯着石锁,铁链因为毫无节律的扯动发出难听刺耳的声响,敲破了山林里的沉寂,隐隐压抑的哭泣声伴随着铁链折断的脆响而发出低沉的闷吼,猛吸了一口气,他推开铁门冲了进去,却在她的脚下猛然顿住,不敢上前,不敢再去触碰,那个人好像在余晖的光影下变得渐渐透明,恍惚一眨眼就会忽然消失,他拼命地瞪大眼睛不敢让自己眨一下眼睛,他慢慢地朝着那人走去,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地抱住了她,这个亲人般存在却让自己不敢逾越半步的爱人,是的,他爱她,卑微的爱着她,一直被隐藏的爱像是山洪决堤般爆发,他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哭的泣不成声!
耳边是她弥留之际最后留下的话:“银海,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帮我守护他。”
银海闭上眼睛,脸上冰冷一片,舌尖上蔓延的是眼泪的酸涩,心中的痛快要撕裂自己,大脑一片昏痛,她都懂,她一直都懂自己的心,她知道自己不会违背她的心意,对自己残忍对爱人痴迷的心意。
偷偷的把她埋葬在这片估计空旷的后山林,墓碑上没有刻字,他没有资格在这里留下什么,他想她更希望碑文上留下的是心爱之人的牵念,而他,无所触及。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个飘着小雪的晚上,为了爱执念疯狂的人,凄惨的离开了世界,孤独的在爱人不肯原谅和接受下离去,更不会有谁知道,守在墓碑下的男人第一次醉得一塌糊涂,心里有了放逐自己的绝望念头,可他不能,他还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仰起头灌下最后一口冰冷的烈酒,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太阳如常的东升西落。
念儿收拾妥当,在得知师父和先生并不同行的时候,有些失落却也只是一会就过,小孩子心性的他掩饰不住自己兴奋激动的雀跃心情,挑了身得体的便服,牵着师父赠与自己的棕色大马,颇有小当家的架势。
银海微微扬了扬嘴角,看着小皇子像模像样的抚揉着马脖子,年仅十岁的幼儿却有着一米六几的身高,着实像个小大人,他的那双染上星辰眸子像极了某人,一眼便被深深地吸入。
毫无预兆的对上念儿忽然抬起的眼睛,那双眸子里闪动着流转的波光,意味深长,银海习惯性的蹙眉,垂眸,紧紧地抿起嘴唇,一脸的严肃和严谨。
“哈哈,银海你真可爱。”念儿挑着墨黑的眉毛戏谑着眼前有些呆板的人:“怪不得傻大个说你好玩。”
银海默默的心理反抗了一下,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少爷说笑了。”
念儿眨了眨大眼睛,尽是好奇:“少爷是什么?为什么忽然称呼我少爷?”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银海微微扯了扯嘴角,对着十岁的孩童,他还不想摆着一******不变僵尸脸,等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听谁说过呢。
一直到漓月被众大臣拥护着走近他们,银海还在回忆刚刚那句熟悉的话是出自何人之口,直到出了王城的紫红色城门,他才恍然记忆中那个人模糊的印象,侧过头看着身旁骑着大马,哼哼着曲调的小皇子,不由轻笑出声,他和她像极了。
漓月早就注意到这个严谨古板的木头人今天怪异的神色,转头正好撞到他盯着念儿微笑的一面,心下动容,也猜透了能让这个木头人笑的如此自然温和的,怕是除了她,也再无他人吧,花溪啊花溪,你好像渗透了每个人的记忆中,无处不在。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对于漓月一时兴起毫无行程安排的微服,银海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想路上有什么闪失,自己纵是双拳,也有难敌四手的时候,这样毫无目的地的晃荡了几日,来至了一处偏僻的县城,鱼龙混杂之处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漓月眯了眯眼睛,不作回答,反而转头看着正在兴头上的小人开口:“念儿,你说我们去哪?”
念儿先是一愣,随即笑开来:“我可以说吗?”
漓月微微点头,温和的双目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认真的思考,有些犹豫有些胆怯的抬起眼看着自己的模样,忽然触动了内心不曾拨动的弦,那个模样被隐隐和记忆中的她重合,太相像了。
“爸爸,可以去妈妈的家吗?你不告诉过念儿,妈妈的家乡在另一个遥远的土地吗?念儿想去看看。”小孩子双眼里露出一种浓浓的悲戚之情,那一脸的向往让人不忍心扼杀他的期盼。
犹豫很久之下,漓月还是点了点头,看着小家伙兴奋难以的欢腾样,一直沉寂的心渐渐欢愉起来。
“少爷,怎么办?”银海慌张的一手抓着活蹦乱跳的念儿,一手紧紧捏住手中让人致命的防身武器,在夜色不明的拥挤人流中警惕的张望着。
念儿甩了甩手臂甩不开,有些懊恼的瞪着他:“什么怎么办?他又不是小孩子,你担心什么,先放开我,你抓着我难受的要命。”
银海无视掉他后半句,紧蹙着眉开口道:“那怎么行?国…大人一个人太危险了。”
念儿额头直往外冒黑线,双眼紧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危险个头,我只知道你再不放开我,你就很危险了。”
银海抽了抽嘴角,稍稍放松了力道,却也没有听之任之的放开,好不容易半拖半拽的把人带到了安静偏僻的地方,银海长长的松了口气,望着人群的涌动,心里直扑腾:“也不知道大人到底去哪了?”
念儿十分怨念的看着远离的人潮,恶狠狠地看着银海:“都是你,为什么拉着我?”
银海无奈的叹了口气:“少爷,你不要任性,人那么多很容易出现危险,我们还是先找到大人再说吧。”
念儿朝天翻了个白眼道:“你个木头,父皇的身手十个你加起来也不见得能伤他分毫,你到底担心个什么东西?”
银海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戒备的往四周瞄了瞄,还好没有路人,刚刚松口气,就感觉到一个猛力把自己推开,念儿气得直跺脚,双手抓耳挠腮,又气又急道:“都是你,你知不知道刚刚他们是去看什么了?听说那个地方有钱都进不去,是这里最有名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