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简短而薄凉的两个字瞬间让风敏从头冷到脚底,暗暗地捏紧拳头,强颜欢笑:“一直想见你,却都不敢。”
金溪儿也不开口,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一脸的疏离和冷漠,风敏忍下心里的酸楚难过,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我只想知道,恨我吗?”
金溪儿眨了眨眼睛,微皱着眉低下头,沉默了半响,开口:“恨过怨过,真的不能理解,他是我们…那么至亲的人,你怎么舍得呢?”声音哽咽,泪水哗然,她轻轻捂住嘴巴,哭的小心翼翼。
风敏心里比她更难过,犹豫了犹豫,伸出去的手还是偷偷的收了回来,深深地低下头,他的难过和悔恨却无法发泄,只能一个人咽到肚子里,偷偷的舔着自己的伤口,慢慢地让痛楚变得麻木。
“他…说了什么吗?我一直想问,却不敢,我怕自己难过的要死掉,我不能哭的呀,答应过他,不会哭了。”金溪儿断断续续的说完,再也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弓起膝盖把头埋在上面,风敏看着她颤抖的身体,心如刀绞,黯然垂眸:“他说了好多,当时我抱着他,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我记不清了,可是我只记得一句,他让我代替他完成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什么事情?”金溪儿顾不得眼泪弄花的脸,抬起泪眼惺忪的看着他问。
“他说,他答应过你要带你私奔,他可能要食言了,他说,让我代替他,带你私奔,逃到一个让你幸福快乐的世界去。”风敏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神情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神往而羡慕。
金溪儿死死咬住唇瓣,泪水再次决堤!
风敏慢慢撑起双臂,背对着她,缓缓开口:“三妹,我会信守承诺他的话,如果你想要逃离,我会义无反顾带你离开,即使你恨我,不想见到我,我都会默默的等待。”
金溪儿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敢回头,能想到那个男人一脸决绝而认真地样子,那个一直如父如兄的哥哥存在的人,一个转身就真的与自己背道而驰,就像是无意间相交的两条平行线,越行越远,永不相见。
内心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回过头去看看啊,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哪怕没有互相的挽留,难道真的要记忆中抹掉他,只能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吗’,另一个声音也在叫嚣‘不,不要,漓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都要离开?’
“风敏哥。”转过身大声的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喊得撕心离肺:“我不恨你,好好活着,再见。”再也不见,即使你的义无反顾和他的承诺对我来说,有多么珍贵,我也不想在与你有相见的一天了,就这样分离,或许就是完美的结局了。
金溪儿失神的回到安营扎寨的地方,漓月第一个冲上来,双眼通红语气带着愤怒:“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金溪儿愣愣的抬起眼看着他,很平静的移开视线:“我只是走走,你可以放心,我们都没事。”
“你们?还有谁?”漓月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一向精明的自己却没听出她的嘲讽。
金溪儿单挑着眉梢,笑的讽刺:“肚子里的孩子,不然还会是谁,可以让你这么在乎?”
“你!”漓月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语塞,被她甩开了手,脑子里却还在回味她那句话,心里郁结烦躁,漓月心里清楚自己一直在逃避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可是一旦要去面对,那即将是比之前更大的伤害,他不想,深深的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看着金溪儿徐徐走到故儿架着火堆的地方坐下,和他有说有笑,完全不像刚刚还在跟自己忧郁悲伤嘲讽自己的人。
“小姐姐,你刚刚去哪里?大哥哥让人去找,说是找不到,这边都急的要杀人了。”故儿一边烤着不知何时打来的野鸡,一边翻白着眼皮不满的看她。
金溪儿被他那副样子逗乐了,忍俊不禁:“怎么?你也挨骂了?”
“你怎么知道?”故儿撒气的使劲转了转手中的木棍,给火把添了好多柴,火势一下窜了老高,野鸡面上都呈现焦黄,一股熏香鸡的味道扑鼻而来,金溪儿不禁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鸡肉,笑的谄媚:“看你刚刚那个受气包的委屈样,猜到的呗。”
“我本来没找到你,可是打了好多野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大哥哥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恶狠狠的盯着我看,那眼神就跟...。”故儿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神扫到手中烤鸡,眼前一亮:“就跟刚刚我打野鸡的时候,眼神死死盯着那些逃跑的野鸡一样,很恐怖。”
金溪儿扑哧笑出声来:“你呀,他又不会吃了你。”
“如果你再不出现,他肯定会吃了我。”故儿撇撇嘴,把烤鸡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用手轻轻撕下一小块放在嘴巴里尝了尝,满意的点头:“恩恩,好吃。”
“我也要。”金溪儿两眼冒光,伸手就要夺,故儿一个扬手,举得高高的,那脸上的笑贱兮兮的:“这是我的,小姐姐不能夺人所爱。”
金溪儿嘴角抽搐,她觉得自己曾经成语用的很糟糕,可是也很明白‘夺人所爱’四个字也不是用在这上面的吧。
漓月一下抽走了串在木棍上的烤鸡,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故儿,眼神里很有深意。
故儿拍拍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金溪儿,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一边离开一边嘟囔:“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金溪儿敛起情绪,低着头摆弄着手指,漓月也不着急说话,就着故儿刚刚的位置慢慢坐下,伸出手把烤鸡递到她面前:“不是饿了吗?吃吧。”
抬起眼迟疑的看着眼前的烤鸡,实在不想接受他给的‘好意’,咬咬唇摇头道:“不饿,你吃吧。”
漓月放大的脸忽然凑到脸前,笑的意味深长:“怎么?还在生气?”
金溪儿被他吓了一跳,手捂着胸口嗔怒的白了他一眼,歪着头也不看他:“没有,生气的不是你吗?”
“我是担心你,这里毕竟是东夷,藏在暗处有多少个敌人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很危险。”漓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撕下一条鸡肉,有些霸道的塞进她手里:“趁热吃,刚刚故儿因为这个还被我骂了一顿呢,早知道你喜欢我就不骂他了。”
金溪儿吃下的肉被卡在喉咙里,呛得眼泪直流,她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最后那句饱含深意的话,她只感觉到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乱了节奏。
一双大手温柔的拍打着后背,温热的气息扑在勃颈处,搔的皮肤痒痒麻麻的,只是下意识的躲避:“那个..没事的。”
“小傻瓜,小心点啊。”宠溺的笑语让金溪儿鼻子一酸,死死咬住唇把眼泪憋回去,双手紧紧攥住衣服,也不说话也不抬头。
漓月有些慌张的俯身去看她的眼睛,被她左右的躲闪,一时着急:“不许动,让我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我害怕。”金溪儿也不掩饰,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漓月一愣,不明所以:“你怕什么?”
“怕你对我好。”金溪儿苦笑一声,吸吸鼻子,一手抢过漓月手中的木棍,把鸡肉一点点塞进嘴里,嘴巴被撑得鼓鼓的,她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想要吃东西的渔网,空洞而无神,似乎一切都和她无关,像是一台机械自动运行,这种认知让漓月恐慌,急急地抓住她还在拼命往嘴里塞的手臂:“为什么怕我对你好?”
“你每次对我好,都是在利用我,每次对我好,我都知道很快会被无情的丢掉,我讨厌那种感觉。”金溪儿气愤的吐掉口中的食物,腾地站起身,也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在听着,拿着袖子抹了把眼泪,丢下木棍哭着跑开了。
漓月先是一愣,后知后觉才追了上去,两个人你在前我在后,似乎都不着急,金溪儿气喘吁吁地停靠在大树上,背靠着平息自己的呼吸,漓月脚步放缓,眼睛一直盯着她,被这样情绪失控的她搅的很是心疼不已,轻轻靠近她,感觉她并没有排斥,慢慢握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磨蹭:“对不起,我知道我是过分了,为了达到目的,让你受伤了,但是请你相信我,这一次不会了。”
“那你答应我,把孩子打掉,我就相信你。”金溪儿转过头直直的盯着他,嘴里却吐出残忍的话,眼神闪着意味不明的戏谑。
漓月有些震惊的抬起头,触及到她戏虐看好戏的眼神,心里一痛,握住她的手更加用力,勉强让自己僵硬的身躯放松下来,语气尽量柔和:“我知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也许你会怀疑我,现在我对你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更在乎的是你,如果我只想要孩子,我随时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去生,何必去强求呢。”
漓月从心底想让她明白,却不想这样一番话带来的后果却更加严重,金溪儿忽然甩开他的手,表情愤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声音都有些颤抖:“是,你说的是,你可以随时去找别的女人,你这样强迫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玩,这样玩弄我是不是觉得这场游戏还有乐趣,你不想放手,等到什么时候你厌烦了,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找成千上万的女人去供你玩弄。”
漓月目瞪口呆看着几近疯狂的金溪儿歇斯底里的喊叫,一时无言。他并没有言外之意,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在乎的是她,如果对方不是她,那个孩子,自己根本不屑一顾,更不会让他留下来,为什么她总是曲解自己的意思?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就是这么不堪,这么不值得她信任了。
金溪儿一通喊叫,情绪渐渐沉淀,眼底也柔和一片,自知失态的她有些尴尬的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口:“对不起,你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