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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世无景和
作者:巫山见我更新时间:2024-09-30 01:32:04

巷子里小小的女孩儿睁开了眼睛,双眸里流露出的悲戚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与年岁不相符的阴霾。

她无助的抱住双膝把自己团成一团,许久,她张开了手,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的掌心,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目光陡然坚定,紧接着她连滚带爬的向巷子里跑去……

就在她转身没入黑暗深处的时候,一个面容清朗的小少年自巷口打马而过,路过时似乎是受到什么感应一般,他向巷子深处看了一眼,却毫无收获,很快的他心里涌起的那股莫名的失落便在自己胯|下马儿的奔驰中消散。

今日是伏湛的生辰,这马儿是父亲赠予他的礼物,自他看到这马儿的那一刻起便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奈何这上元佳节街市上人声鼎沸,母亲不许他上街纵马,他便只能来这僻静无人的小巷过过瘾。

刚刚那巷口,是他与景和初遇的地方,那一年他自巷口打马过,恰遇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她,他在马上对她伸出手,温暖的笑容驱散了姑娘所有的寒凉,他是一道光,照进了她惨淡的人生里。

可这一次,景和明知他就要来了,却没有再握住他伸出的手,而是跌跌撞撞转身,独自冲向黑暗。

过了今夜,世间就再没有景和了。

漫天的孔明灯照不进姑娘心里,也没有神佛去倾听姑娘的愿望,姑娘一路跑着,不顾满身风雪泥泞,她终于跑到了一处大宅的后院停下脚步,拨开墙角的枯草,露出积雪掩埋下的狗洞,小小的身子就从那洞口钻了进去。

可只钻到一半,姑娘不敢置信的死死捂住了嘴巴,她不能,不能哭喊出声,血泊里的母亲已经看见了她,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多想冲过去把那两个不住殴打母亲的婆子推开,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扭动着身子从狗洞里退出来,倚靠在院墙下无助的流泪,她听着婆子们打骂她的母亲,她们质问母亲把她藏到了何处,质问大夫人的首饰被带去了哪里……

“打死你个狐媚子!仗着自己好面皮儿还敢勾引老爷!”

“快说你把那小蹄子藏哪儿了!敢偷大夫人的首饰!看我不扒了你们娘俩的皮!”

姑娘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声响,前生母亲也是在这一天拼了命的送她出景府,而她却辜负了母亲任由伏湛把她送回了这里,即使在伏湛的庇护下她们母女过上了七年安生日子,可最后,还不是尽失所有?

姑娘忽然低低地笑了两声,抹了把脸,拽下脖子上的长命锁死死握在手中,步伐坚定的走向了街角的酒家。

再回来时,她吃力的抱着一坛酒,怀里还有一个火折子。

这一路很远吗?

这一路很远吧。

那两个婆子许是已经打骂的累了,院里悄无声息,姑娘钻过狗洞掏过酒,轻手轻脚地绕到那间破败的小屋,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母亲,身躯惨败,一如不久前被平昌王妃杖毙的阿梨。

姑娘颤抖着身躯,对那滩鲜红中间的人探出了手,指尖传来的冰冷直入姑娘心底。

这次姑娘似乎很坚强,姑娘没有哭。

她小小的手抚过母亲的面庞,轻轻的在那曾无比温柔的注视着她的双眼间印下一吻。

姑娘抱起酒坛,走向了那两个婆子住的屋子,鼾声震天。

偏居一隅的小院没有人会来,而那两个婆子一旦睡起来会有多安稳姑娘也是亲身经历过的,那是任她母亲如何拍门呼喊都唤不醒的睡意。

冬日的风干冷,吹的姑娘瑟缩了一下,而此刻,她又忍不住那一丝快意,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尽了呢。

在小院的火势逐渐蔓延起来时,姑娘最后最后拥抱了她的母亲,不顾衣襟上蹭满冷凝的血渍,姑娘离开了她曾无比熟悉的小院。

这一把火,将前尘过往尽数泯灭。

姑娘在火光中回头,将这座没有给过她们母女一丝一毫温暖的府邸记入心里。

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毁了它。

小院还是太小了,在上元佳节漫天的孔明灯里,小院的火势似乎不值一提,它在一片祥和的欢笑声里,化为灰烬。

小小的女孩儿抱住小小的自己,漫无目的的游走于长街。

漆黑的夜晚,刺骨的寒风,女孩的脚印印在雪上,又很快被覆盖掩埋,人潮已经散去,只余下零星几个小贩正在匆忙地收摊。

一位馄饨摊的老伯看见了姑娘,见她衣衫单薄独自行走,以为她是哪家走失的孩子,赶忙叫她过来,姑娘戒备的盯着老伯久久不动。

老伯见她不动也不恼,只以为她是受了惊吓,径自为她又下了一碗馄饨,小小的姑娘在寒风中极力的挺直腰杆,可闻到阵阵香气传来,还是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冻得发紫的嘴唇。

她终于忍不住缓慢的坐过去,看着老伯推到她面前的馄饨,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眼神暗了暗,哑声说:“老伯……我的手冻麻了,您能帮我尝尝烫不烫吗……”

老伯闻言拿起勺子舀起一枚馄饨送入口中,忍不住张开嘴往外吐热气,意识到姑娘正在看着自己,憨厚的挠了挠头,对姑娘说:“妮儿还是吹吹吃,烫哩。”

说罢又拿了一把新勺子递到姑娘手中,姑娘看他良久,见他无恙才敢急忙吞咽,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一顿热乎饭呢。

老伯见她吃的急,忙让她慢些吃,见姑娘吃了热乎饭脸色红润了不少便试探着问她:“妮儿可是和家里的走散哩?”

姑娘闻言放下了碗,盯着碗中晃动的汤汁,她感觉自己刚刚回暖的身体又一寸寸冰冷了下去。

她张着嘴许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没有娘亲了……我没有家了……”

“莫得家哩?那妮儿要往那边儿去?”

姑娘摩挲着碗口,缓缓说:“去南面,投奔亲戚。”

“妮儿就自个走?莫得盘缠?”老伯心里担心,她一个小小的姑娘独身一人能到哪里去呢,要是亲戚不收留她又怎么办呢?

“我……什么都没有……”

老伯听了这话一拍大腿,心道姑娘的亲戚也是个不靠谱的,可嘴上还是说:“妮儿在这儿等哈哈,老伯给你拿些东西恰。”

说罢就匆匆的跑向了一边的巷子。

姑娘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低头把汤喝了个干净,再抬头却是环顾四周,最终找了个能藏身的角落偷偷躲好。

不多时老伯拿着一包东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左右找不见姑娘急的抹了一把汗,心怕是有人看那姑娘独身拐走了她。

姑娘躲在暗处确定了老伯还是一个人回来之后,才慢慢的爬出来,还揉了揉眼睛,假装才看见老伯的样子走过去。

“我刚刚困了……那挡风,就睡着了……”说着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瞅着自己的脚尖。

老伯见姑娘平安无事,便开怀大笑,“莫丢就好,老伯还以为妮儿叫人拐去哩。”

说着把手里东西放到桌上打开,赫然是两件棉衣一小串铜板和一包干粮。

老伯指示着姑娘把那补补丁丁的棉衣套在身上,又把剩下的东西包好给她背在身上,都整理妥当后才对姑娘摆摆手:“妮儿快走哩,今儿过节四门不闭哩。”

小小的姑娘被捂成了一团,她一言不发,却被紧捏着包袱的手出卖了情绪,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又被老伯突然叫住,她身体一僵,愣在原地飞快的思索要往哪个方向跑。

可老伯却追上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酒葫芦,他把酒葫芦系在了姑娘的腰带上,乐呵呵的对她说:“这酒老伯没喝过哩,妮儿莫嫌弃,冬日里寒着哩,妮儿冷了就喝一口暖着哩!”

姑娘死死的盯着老伯,小小的身子直直跪了下去,当即给老伯磕了三个头,哑声道:“老伯今日之恩,小女永世不忘!”

“要不得要不得!妮儿快起来!”老伯赶紧把姑娘扶了起来,拍拍她膝盖上的雪花,“妮儿要真想报答老伯,就等妮儿再回这哈,再吃老伯滴馄饨,可得给钱哩!”

姑娘听了这话对着老伯感激一笑,老伯却推推她“妮儿快些走吧,早些走早些到。”

庆元十七年上元节,世无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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