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湛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像是身处于一个没有光亮的世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明明大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周围的环境似乎很潮湿，水滴落下的声音从未停止。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却只摸到了圆润光滑的小石头。
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的伏湛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却不慎磕到了墙壁上，他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嘶吼，类似于野兽的咆哮。
满心疑惑的他极力的抬起手，却无法触碰自己的身体，挥掌击打在墙上也只留下了金石摩擦的刺耳声音。
他明明在冷静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可身体却处在一种莫名狂乱的状态里。
身躯不断的撞击着石壁，疼痛从各处传来，伏湛有些恼怒的想要控制这具身体，却在不久之后发现，他根本不是这身体的掌控者。
什么也做不了的伏湛，索性就安稳的坐在黑暗里，冷眼旁观着这具折腾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它似乎是累了，慢慢地蜷缩了起来，变的越来越小。
伏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约束感。
如果说方才那具身体是让他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大房子里，那么现在这个身体就是将他关进了一个封闭的小箱子中。
唯一不变的只有黑暗。
束手束脚的伏湛触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是一个小孩子。
难道又重生了？伏湛在心里想道。
这个不安分的小孩儿开始四处摸索，伏湛静心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发觉这里应该是一处洞穴。
它想离开这里？伏湛揣测着这身体的心意。
忽然，一步踩空的小孩儿沉入了水中，伏湛的第一反应就是闭气，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能够在水下自由的呼吸。
身体在水中遨游，耳畔有经过的水流，伏湛想：这水中的活物恐怕不只有自己，应当还有更为庞大的巨兽。
呜鸣声从远处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声音靠拢，可伏湛根本从未听到过这种声音，更无从得知声音的来源，他只能跟随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不断地前往未知的领域。
伏湛觉得他这辈子都没在水下待过这么长时间，无法计算时间的他，依稀觉得自己如今这具身体已经在水中游曳了一个世纪的漫长。
终于耳畔响起了破开水面的声音，它浮起来了。
百无聊赖的伏湛正努力的适应着这具身体的狭小空间，却突然听到“扑哧”一声，似乎是有人笑了。
“你是谁啊？怎么脏兮兮的？”
熟悉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却不难辨认，说话的人是他的姑娘。
他想要伸出手臂向声源摸索，可那身体却一动不动。
如今他不能视物，唯恐夜南柯会离开，心中更是焦急，可那身体却丝毫不受他的支配，气的伏湛张口骂道：“废物！”
“你，你是谁？”
听这身体的声音是个男孩子。
“我是祈，你又是谁？”
祈？伏湛在心里琢磨：这是又换了个名字？这次不会连自己是夜南柯都不认了吧？
欲哭无泪的伏湛听到这身体用怯弱的声音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听它说话，伏湛的头更大了。
这孩子是结巴吗？
然而很快的，伏湛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小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头上，却不是头顶，也不是额头，一时间伏湛甚至想不明白这敏锐的触感从何而来，他只听到了小姑娘用稚嫩而又天真的声音说道：“你有角唉？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小姑娘惊喜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她的声音里漫上了一丝紧张和慌乱。
她似乎是极其用力的推开了自己，伏湛感觉自己沉入水中后，依旧滑行了很久，小姑娘压抑着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说：“快走，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伏湛有些惊喜，这身体的听力似乎是极佳的，不过也幸好他的身体终于跟他步调一致了一次，他们都停了下来，凝神静气的向刚才的方向侧耳。
他听到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祈，他是祀，从今往后，由他看护你。”
“请，请问，原来的姐姐，去哪儿了？”
小姑娘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紧张，她极小声的开口，似乎根本不敢挑战说话者的威严。
“她没有尽到照顾你的责任，让外面的脏东西玷污了你神圣的水域，已经被处死了。”
良久的静默里传来一声低泣的呜咽，伏湛知道他的小姑娘哭了，可他却不能赶到她身边。
“别难过了，她做错了事情，与你无关。”
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听起来有一些熟悉，伏湛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听过。
莫非他就是刚才那个老人所说的“祀”？
“她没有错，小鱼是自己游进来的。”小姑娘的声音柔弱而固执，想来那位老者已经走了。
“可她没有及时发现。”
年轻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对她的回应也更像是例行公事。
“那我呢？我为什么只能待在池子里？我为什么不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出去？”
小姑娘用柔弱的声音和并不犀利的言辞质问着那个名叫“祀”的少年。
“你是这世间最干净无瑕的东西，容不得一丝污秽，保持现状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不必多想。”
祀少年缓缓开口，声音里依旧没有情绪起伏的波澜，他以清越的嗓音陈诉着他所知道的事实，尽管那些事并不是小姑娘愿意知道的部分。
伏湛仔细聆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想起了这声音的熟悉之处，这个人应该是明玉。
对话结束后再没有了下文，伏湛能听到的只剩下了类似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
他想再回去听听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可身体却越游越远。
伏湛又一次的对这具身体失望了。
回到最初的洞穴里之后，伏湛不禁开始疑惑了，究竟是他看不见，还是他所在的这具身体看不见？
为什么它能如此容易的找到回来的路？
还是他有其他的感知方法？
满心疑问的伏湛忽然感觉自己周围的空间展开了，他不再束手束脚，能活动的范围也变大了。
想来应该是这具神奇的身体恢复了本来面貌吧，那种不知全貌的巨大野兽。
伏湛不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不难猜出它有四只极其锋利的爪子，一条长长的尾巴，还有头上的角。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龙？
伏湛心里有了个模糊的雏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