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快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举动,所以我也很大方的没有伤害他,在这个本应乏味且枯燥的暑假,我幸运地找到了一点点乐趣。
即便这个乐趣在别人看来可能危险系数比较高。
就在我收回神识,安逸的享受着我愉快的度假生活时,我遇到了意外,而且我有理由怀疑,这个意外是林快故意制造的。
我看这个发了疯似的扑向我的男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睡眼惺忪的我跌坐在床上,手边却摸到了一把刀。
一把刀?这是一个人质应该拥有的东西吗?显然不是。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是林快那个狗男人故意留在这里的,至于他为什么留一把刀在这里,我想,不是让我拿来捅他的就是了。
转动我充满智慧的小脑袋瓜想一想这个狗男人要干嘛?哦~他想让我杀个人然后变得和他一样,永远也不能回到阳光下。
你看看,他多笋啊。
这要是个普通女孩子遇上这种事,那可如何是好?
呵,他想要什么,我偏不如他愿。
旋转、跳跃、我不停歇,你抓你抓你抓不着,我倒是要看看看,林快是不是真的能看我死在这个人手上。
如果他能的话,这场无聊的求生游戏就该结束了,以林快的生命为代价。
不过幸好,我没有等太久,枪响的那一刻,我机智的举起小熊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热血,阴沉着一张脸的林快举着枪,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许久,他才歪着头笑说:“这里脏了。”
可不是脏了么,我摆设温馨的小屋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挺大个尸体在地中间一趟,还一抽一抽的往外冒气,看得我贼生气。
但我还是决定做戏全套,用惊恐的像小鹿得了失心疯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以为我是害怕,可实际上我是气的,我越来越想知道我到底和这个狗男人有什么天怒人怨的孽缘了。
自从经过那晚的事情以后,我的居住地点变了,我被林快转移到了地上,和他辛苦搜罗来的那些小裙子一起。
没错,我一个机车酷盖,现在只有小公举的蓬蓬裙能穿,我觉得它们和我的黑色指甲油十分的不搭而提出抗议的时候,我的指甲油被卸掉了。
哔——!!!害,人生在世,谁还能不讲两句脏话了。
所以我现在,每天都被打扮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似的在院子里溜达,是的,我可以出去了,但是意义不大。
这荒郊野岭的,如果不散开神识,我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我相信此时此刻,远在家里看热闹的我妈和我哥,一定被我的小裙子笑的前仰后合了。
太丢人哪,我十岁之后就没再穿过裙子啊……
我现在的卧室在我眼里也是相当的奇怪,它的摆设好像囊括了世间所有的色彩,简言之花里胡哨,就像这个被修成了游乐场的院子一样。
天天在那吱呦吱呦自己转的旋转木马,看的我脑袋疼,就连秋千上那个笑容诡异的布偶兔子我也懒得搭理。
但是这个院子却让我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在我满世界的送气球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小丑,他脸上的油彩被眼泪弄花,绿色的颜料顺着脸颊留下,让那个红色的大笑脸看起来格外好笑。
我给了他一只气球。
“你在看什么?”林快走了过来,带着面对我时特有的怯弱。
“看天上的云彩,像一大束气球。”
林快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仰着头看天上的那团云朵,许久许久也不发出一点声音,我偏过头去看他,阳光在他脸上留下细碎的剪影,而他眼中只有苍白。
“我们第一次相遇好像也是在游乐场呢。”
林快很惊讶的转过头,他带着惊喜闯入我眼中,却叫我微微皱眉。
“你记得我!”他很高兴,他在院子里跳舞,自己哼着歌谣的曲调,像个孩子。
他是个杀人凶手,却给人干净纯粹的感觉,这个世界真危险,毒物隐藏在美丽的躯壳下。
“我以为没有人会记得一个小丑的。”他停下舞步,低着头,声音很小,却带着浓浓的委屈。
想来也是,他年纪那么小,却要穿着小丑的衣服顶着滑稽的笑脸去逗别人笑,而围在他身边嬉闹的,都是些和他一样大的孩子。
别人可以肆意的奔跑在阳光下,而他却只能躲在脸谱背后,避开人群才敢哭泣,会怨恨吧,可造成这一切的,又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在游乐园当小丑?”
他沉默着,不想回答,而我却已经没了耐心。
我的指尖闪烁着荧光触及到他的眉心,你不愿说的东西,我自己去看。
可我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被拐卖的孩子,几经辗转,离开家乡,被一个贫穷酗酒脾气暴躁的瘸腿小丑买了回去。
面对小男孩的反抗与排斥,小丑选择了最暴力的方式,拳打脚踢,将他关在道具间里,饿着肚子,等他哀求等他顺从,这个过程就像熬鹰,可小男孩远比鹰要脆弱的多。
他是可以求救的啊,为什么不求救呢?
不待我深入找寻问题的答案,林快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懵懂的看着我,眼睛里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他张开嘴……吐出了两条舌头。
他笑着说:“你好像比我想的,厉害得多。”
我愣在原地,他或许曾尝试过求救,只不过失败了吧。
“你杀了他?”
林快想了半天,才挠挠头说:“嗯,我趁他喝醉了酒,放火烧死了他。”
游乐园失火的时候,我们一家早就离开了那座城市,哥哥还要找小嫂嫂呢。
“摆脱了他之后,为什么……”一个无亲无故的小男孩,能去哪里呢?
我沉默了,转头回到那间花里胡哨的卧室,蒙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只是林快还没有达到能让我那么做的程度,此刻的他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身世可怜的路人。
可怜有什么用,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我不是神明,也无意普度众生。
自打搬家之后,我的伙食改善了很多,每天林快都会亲自下厨,做的也都是哥哥的拿手好菜。
我再一次疑惑我们家族的基因是不是退化了?到底是怎么让一个普通人旁观了生活的?
不过说实话,林快煮的饭,比哥哥的好吃一些。
如果哥哥听到了这番话,一定会说我是个小没良心的,如果妈妈听到了这番话,一定会说比你爸爸还差些。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觉得林快做的更好吃呢?
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意外的闯入者打断了这片寂静。
也许我该重新考虑地下室里那些舞者的身份。
那一晚,我没能入睡,我一直听着外面的打斗声,直至所有喧嚣都平息,也没人闯入这扇门。
除了一身脏污泥泞的林快,站在门口羞涩的踢了踢脚尖,却没有走进来。
这一晚,他拖拽着那些沉重的尸体在地下室忙活了一夜。
我想,他即将拥有新的收藏了吧。
第二天一早,我遇到了洒满阳光的林快,这座独栋别墅的一楼,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外面是花草鲜美的游乐场,里面是摆设温馨的餐厅。
我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看扎着围裙的林快忙忙碌碌,他的手指修长好看,嘴角留着昨夜的淤青,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边哼着歌,一边制作着摆盘精美的早餐。
“昨天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我搅动着咖啡,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他神色无恙,手中动作不停,“我想脱离组织,组织不许。”
“脱离组织?”我搅动咖啡的手微微一顿,像他这样一个从未失误的杀手,突然要脱离组织好像的确很难接受。
可别说我怎么知道他从未失误的,因为失误的杀手,都死光了。
林快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真诚。
“我发现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杀人。“
这说的不是废话么,我又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为什么要喜欢你杀人?你又不是战场上士兵,杀人是为了保家卫国,我为什么要喜欢?
“你放心,等我解决掉他们,就毁了这里,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想回家,可我怕你会被我愤怒的爸爸妈妈打成傻瓜。
我慢慢的喝了口咖啡,没说话。
这些天林快都不怎么在家,他总是做好一天的饭菜之后就出门去了,等到很晚才回来,他是笃定了我不会独自离开?还是有把握在将我抓回来?
这都不重要,毕竟我还留在这里,值得高兴的是,虽然每天晚上林快回来的时候都很狼狈,但他没有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
他大概是把那些杀手引到别处去解决了吧。
这话说得,还怪让人自我感动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多年之前我能预知到今天,我还会不会送出那个气球?
如果我不送的话,我们就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他的生命依旧不幸,而我全程都不会参与。
如果我送的话……
我摇摇头摆脱了脑海里的那些想法,没有谁愿意时间倒退,重复的生活索然无味。
和往常一样,林快又早早离开了。
我坐在窗前看花,放任身后的人将手枪抵在我的脑袋上。
我又成了人质,有目的有要求的,被用来威胁林快的人质。
夜幕临近,整个游乐场黑漆漆的,耳边只有旋转木马老旧的咯吱声,这栋房子里没有光。
林快会发现的,今晚与平日不同。
他没有让我失望,绕道后面解决了几个杀手同伙,然后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我。
我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林快的面前抵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他与这些杀手对峙着,却并不坚定。
这也许应该怪我穿了一条白裙子,而脖子上流下的血液又太刺眼。
当林快放下枪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可我仍旧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旁观着枪声,旁观着跪倒在地上的林快,膝盖中枪的他已经废了,而接下来,他会死。
这个人也的确是不太聪明,他死了,我就能活了?
放弃抵抗什么的,还真是……
林快缓缓地爬向我,按动了地板上一块不起眼的地砖,我和椅子一起,掉进了最开始的密室房间里。
还来不及抱怨疼痛,炸药引爆的轰鸣声不期而至。
这些炸药,是他为了离开这里而准备的,如今却让他永远地留在这儿了。
我低着头,看着这整洁如新的一切,不禁有些好笑的思考,这里是不是荒山野岭的最后一个房间。
死了也好,但我得找到他,白吃了他这么久的饭,什么都不做的话,我过意不去的。
他不会轻易地死去,起码不会和那些人死在一起,这是我坚信的。
上面的地砖,每一大块旁边都有四角小块,比起林快只是随即的去碰运气,我更愿意相信每一块都是机关、每一块都是生门。
我计算着上下对应的位置,响起一道有一道的爆破声。
很抱歉,没有道友渡劫,只有一个疯狂破坏机关的我。
我找到他了,他还没死,他躺在地上,身边是起舞的艺术品,他歪头看着我,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他这样子惨兮兮的,原本就废了的两条腿,如今更是少了半截,断口处血淋淋的,我骗过了头,不忍再看。
死了也好,我想。
死了也好。
你死了,才是对这一切最好的答复。
没有人能不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也一样。
沉默许久,我走上前去,理了理碍手碍脚的裙子,跪在他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拉起他的手,掌心很暖,温暖在慢慢流失。
我抚上他的脸颊,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擦拭着他的眼角。
我说:“我不会再给你气球了,我们也不会像那样遇见了。”
林快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眼中满是哀求,他焦急地想说话,却只能呕出大口的鲜血。
我摸摸他的头,和他一起消失在了棘雷的光束里。
这个小男孩,我已经盯了一路了,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里,我这个怪模怪样的姐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害,那又能怎么样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得为我占过的便宜付出代价。
抢孩子那帮人出现的那一刻老娘我这安耐不住的暴脾气飞起来就是一脚。
那些人跑了,但是跑步不掉,我看着年轻的母亲抱着一脸茫然的小男孩放声大哭,我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别怕,我保护你。”
将一枚准备了多时的鳞片挂在小男孩的脖子上,我笑着跟他挥手,然后消失不见。
夜幕里有人抱怨今天运气不佳被人搅局,我走向他们,只问了一句:“你们知道坏事做多了,会被雷劈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