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阿湛慢慢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他抿了抿嘴，低声说了句：“把眼睛闭上。”
并不清楚他意图的小祈姑娘却没有一丝犹豫，她点点头随即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有风声，伴着巨兽的吐息，小祈姑娘的手掌无意中触碰到了坚硬的鳞片，纤长的绒毛划过她的脸颊，她闭着眼睛，安静的等待睁眼的讯号。
一声闷哼过后，阿湛呲牙咧嘴的捂着脖子，直到痛感减弱，他才装作没事的样子，开口说道：“可以睁开了。”
小祈姑娘睁开眼睛，发现阿湛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将一片鳞片放在了自己手中，那鳞片的颜色很神奇，大概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吧。
她捧着鳞片，不解的看着阿湛，而后者只是偏过头去小声说：“跟你换。”
小祈姑娘也不客气，织了条绳子将鳞片固定好之后就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漆黑却透亮的鳞片，折射着各异的光，小祈姑娘看着它，越看越觉得喜欢。
忽然她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我给了你两颗珠子，你却只给我一片鳞片，我是不是有点吃亏啊？”
阿湛闻言一怔，思索了良久才不情不愿的说：“那我再拔一片给你。”
“我不要。”
听她拒绝，阿湛抓着自己只到膝盖的裤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小祈姑娘往前爬了爬，凑到他身边，轻笑着说道：“我想看看你刚才的样子，巨大的、披满鳞片的样子。”
惊异于小祈姑娘的要求，阿湛睁大了眼睛，沉默许久之后才出声说道：“你不会害怕吗？”
“我没见过的东西有很多，可还不至于看到新鲜的东西就害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看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再等一等，等你愿意的时候我再看。”
阿湛看着小祈姑娘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坚定地点点头，在一阵迷眼的飓风里化成了龙身。
风波平息之后，小祈姑娘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条巨大的、堆满整个洞穴的……他应该不是鱼。
没见过世面的小祈姑娘并不知道阿湛的本体是个什么动物，但是他现在不只有耳朵是毛茸茸的了，他的脊背、他的尾巴、他的脖子，都是毛茸茸的！
小祈姑娘看着眼前的景象，露出了一个压制不住的笑容，随后她“啊呜”一声就扑到了阿湛颈间的绒毛里，快乐的打起滚来。
巨大的阿湛和小姑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甚至无法看到藏在自己绒毛里的小姑娘，只能别扭的歪着脖子。
而小祈姑娘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看似孱弱的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硕大的身体，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如此柔软而温暖的毛发，快乐的小祈姑娘在阿湛身上爬来爬去，露出头来还忍不住想要在他的绒毛里安家。
她毫无顾忌的爬到了阿湛头顶，抱着他那比自己还高出许多的角转了两圈，随即嬉笑着从阿湛的头顶滑到了他的鼻尖，重新出现在了阿湛的视线里。
只是盯着她看的阿湛，难免会出现斗鸡眼的情况。
小祈姑娘似乎并没有玩够，她沿着他庞大的身躯来回奔跑，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不明所以的阿湛注视着她的身影，却发现她皱着眉头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不由得面上发热，所幸他现在比较黑，看不出来。
可眼尖的小姑娘却在阿湛抬起头时，发现了他颈下的一处不妥，他的鳞片上沾染了一丝血迹，血迹的旁边是一处新鲜的伤口。
小祈姑娘赶紧跑了过去，在他低头之前叉腰站在了他脖子下面，随即结出了一个手印，指尖散发着温暖的光，纯净、透亮。
丝丝光线汇入阿湛的伤口，原本还在流血的地方慢慢愈合，小祈姑娘伸出手摸了摸缺失的那片鳞，仰头问道：“还会长出来吗？”
这个问题阿湛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拔鳞，没什么经验，于是她诚实的摇了摇头。
小祈姑娘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鳞片，目光温柔的看着阿湛笑道：“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
说罢，她上前一步抱住阿湛的鼻子，欢喜的蹭了蹭。
这一夜，小祈姑娘睡在阿湛颈间的绒毛里，格外安心，他的呼声虽然要比人形的时候大上许多，却意外的让人不觉吵闹，富有节奏感的吐息一直传入小祈姑娘的梦里，驱散了孤独。
第二天一早，小祈姑娘依依不舍的从阿湛的绒毛里爬了出来，她和睡眼惺忪的阿湛道了别，随即向岸边游去。
化为人形的阿湛站在洞口，瞧着她摆动鱼尾远去的身影，失落的垂下了眼帘。
小祈姑娘一边游，一边在心里算了算，八天了，她已经八天没回家了，她有预感，祀绝对会生气，所以她随手拎上了两条从她身边路过的鱼。
果不其然，当小祈姑娘拎着鱼蹑手蹑脚的溜回家时，一进院子就看见了黑脸的祀少年紧盯着自己。
小祈姑娘一脸讨好的笑容，将手里的鱼递了上去。
就听祀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你还知道回来？”
“这不是情况紧急嘛，我托人给你留了口信的……”小祈姑娘笑容乖巧，只希望这样能减轻一些祀的怒火。
然而祀少年不怒反笑，问道：“你说的是几天？”
小祈姑娘心道一声：“完了”，随即认命一般的低头说道：“七天……”
祀又笑了，眯着眼睛笑的温和极了，他轻声问道：“今天是第几天？”
知晓自己在劫难逃的小祈姑娘，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第八天……”
听到她的回答，祀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说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把衣服洗了吧。”
说罢，祀就转身进屋端出了一盆早就准备好了的衣服。
小祈姑娘看着那冒冒的一盆衣服，惊讶得长大了嘴巴，质疑道：“你不会是这八天一直没有洗衣服吧？”
祀微微勾唇，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而后说道：“就知道你不会按时回来。”
坐在小凳子上委委屈屈搓衣服的小祈姑娘悲哀地想道：有的人是真的不适合笑的，他一笑就有旁的人要倒霉了。
坐在小茅屋顶上看风景的阿湛左思右想之后，还是伸手掐了个决，那些原本被小祈姑娘费力揉搓着的衣服就一件一件的自己动了起来，最后还整齐的搭在了晾衣杆上。
小祈姑娘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很快的最找到了屋顶的阿湛。
她不由得想到：幸亏此时的阿湛身材瘦小，如若不然他们家这小茅屋恐怕会被压的连渣渣都不剩。
就在小祈姑娘搬了梯子想要爬上房顶的时候，阿湛轻飘飘的跳了下来，他光着的脚轻轻落地，短衣短袖的风中舞动，耳朵和角都已妥善的藏好，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而羞涩的人类少年。
从屋子里出来的祀，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凝眉冷声问道：“他是谁？”
祀的目光落在他与祈交握的手上，眼神里更添一份冰冷。
敏锐的察觉到祀的情绪变化，小祈姑娘挡在了阿湛的身前，快速解释道：“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阿湛。”
祀看着一脸紧张的小祈姑娘欲言又止，他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他这么防备，明明他才是最弱小的那个人。
思及此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扔下他俩独自出海去了。
待祀离开后，小祈姑娘晃了晃阿湛的手，柔声说道：“他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太好而已，人还是很好的。”
阿湛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即拉起小祈姑娘的手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祈姑娘真的不知道原来有眼睛的阿湛这么厉害，他都不在水里游了，他在天上飘着，还带着自己一起飘着。
她好奇的俯瞰着脚下的海洋和岛屿。
原来换一个角度，大海和天空一样浩瀚而美丽。
也不知道他们飘了多久，小祈姑娘落地时竟然现出了鱼尾，还是很陌生的海蓝色，就连原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阿湛也有了一条海蓝色的尾巴。
小祈姑娘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不知道阿湛究竟要做什么，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阿湛带着小祈姑娘，像人鱼王和鲛人士兵那样漂浮在离地面不远的半空中，向人群中走去，可是当他们穿过人群来到海边时，小祈姑娘却紧张地抓住了阿湛的胳膊。
前方有两名鲛人士兵守卫着港口。
小祈姑娘怕被他们认出来，迟疑着不敢上前，阿湛却拍了拍她的手，手示意她安心。
从容不迫的阿湛拉着畏畏缩缩的小祈姑娘，慢慢飘到了鲛人士兵近前，随后阿湛从怀里摸出两颗珠子放在守卫身旁的蚌壳里。
守卫看了看他们，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引二人坐上了一条能承载几十个人的大船，而大船的旁边还停泊着好几条与它大小外观完全一致的船只。
小祈姑娘坐在阿湛身边紧张的拉着他的衣袖，眼神中却难掩好奇。
船上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多鲛人，有男有女，他们三俩结伴有说有笑，显然不是第一次坐这种船了，小祈姑娘觉得自己应该镇定一点。
于是她挺直腰杆，坐的愈发端正了。
一声悠远的咆哮打破了小祈姑娘的端庄，她被吓了一哆嗦，随即四处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海面上有一条巨大的鱼尾翻滚起浪花，它向着大船游了过来，却被鲛人守卫套上了绳索。
小祈姑娘目不转睛的盯着鲛人守卫的一举一动，正当她思索着，守卫将船与大鱼连接在一起是不是为了让船划得更省力的时候，大鱼飞起来了。
大鱼拖着一连串的船只缓缓地飞向了天空，小祈姑娘及时捂住了嘴巴才没有激动地喊出声来，她急切的拍打着阿湛的肩膀，想要和他分享自己此时的喜悦。
阿湛看着她满目惊喜的样子，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人生经历获得了新体验的小祈姑娘此时已经顾不上旁人的目光了，她趴在船边伸出手，无所顾忌的采摘着云朵，那棉柔的触感划过手心留下一丝清凉，小祈姑娘不由得想到如果将云朵织成纱，那该是多么美丽的衣服。
说做就做，她翻飞着手臂，将沿途采来的云朵织成了一条洁白的纱巾，长长的纱巾漂浮在小祈姑娘周围，偶尔遮住她的脸颊，留下一丝朦胧的神秘。
她只顾着让阿湛欣赏她的新发现，却没注意到周围几个姑娘跃跃欲试的眼神。
其他人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采摘云朵，却怎么也织不成纱，其中一个姑娘懊恼的将云朵还给天空，转而向小祈姑娘问道：“你愿意把这条纱巾卖给我嘛？我用一斛珠跟你换！”
其他姑娘听了也纷纷聚集过来，想要买小祈姑娘的纱巾。
面对众人的热情，小祈姑娘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随手织着玩的东西，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看着姑娘们热切的面孔，小祈姑娘有些为难的说道：“要不我再多……”
还不待她说完，身旁的阿湛就捏了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随即说道：“只此一条，价高者得。”
此言一出，姑娘们纷纷竞价，最后这条纱巾的成交价格竟然达到了百斛珠，得到纱巾的那位姑娘下船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小祈姑娘看着嘴角疯狂上扬的阿湛，无奈的笑了笑。
百斛珠啊，那么一大堆，怎么拿啊？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用她担心，拥有一座金山的龙，怎么可能连一百斛珠都没法搬回洞里呢？
待那个买到纱巾的姑娘付齐了珠子，阿湛只是挥挥手，就把珠子统统运回了自己的洞穴里。
看着那被随意的堆在角落里的百斛珠，小祈姑娘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阿湛这个人不光是个奸商，而且还得到了就不珍惜。
她不由得开始思考，这座金山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是给阿湛晚上睡觉的时候搭尾巴用的。
阿湛带着满脸笑容瘫在金山顶上享受收获的余韵，全然不知小祈姑娘心中的想法。
更加不会知道有个寄居在他身体里的伏湛，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冷眼嘲讽了一句：“呸！庸俗！”
伏湛这辈子，没碰过钱，对钱没兴趣。
阿湛复明的时候，伏湛看着他那座金山，心里的想法和小祈姑娘一样，那就是——晃眼睛。
阿湛不像龙了
他像个貔貅hhhhhhh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