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便看到了宁西洛诧异的神情。
此时,月光从房顶上的破洞直射了进来,正巧落在了她的脸上。因此,宁西洛仰起脸淡淡地看了一眼房顶,以及他脚前被摔的吃痛的少女,脸色僵白了几分。
“你不该在这里的。”
此时,宁西洛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云溪的黑色宫衣上。在这片寂静的房间内,只留下安婕妤哭泣的声音,与鲜血滴落的滴答声。
这种宫廷丑闻不该被人所知晓,云溪此时自知宁西洛不会手下留情,她本想逃,却被宁西洛身后的侍卫直接点住了腿部的穴道。
宁西洛凤眸阴翳,下一秒便将剑刺入了云溪的胸口。
那剑入了身体一寸,那眸却是冷漠到可怖。
他不是第一次这般对她了,云溪咬了咬牙,伸出右手直接触碰在那刀锋上,冰凉而刺骨,刹那间将剑拔了出来,她用了十足的力气。
长剑瞬间四分五裂。
宁西洛沉声道:“你没有丝毫内力,竟能做到如此?朕当真是小瞧了你。”
云溪失笑,从复生到现在,她对人恭恭敬敬的样子已经做腻了,若是今日便丧命于此,她复生的理由是什么?是上天的怜悯?
“君要臣死?”
云溪讽笑,神情中却是带着一股怅然,伸出手,袖箭开关启动的瞬间——
宁西洛却是直接点住了她全身的穴道。
“背过去。”
他的话音落下,剩下的那名侍卫却是听话地转过了身。
云溪想要张口却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她瞪大眼睛怒视着面前神色冷凝的俊美男人。身上的伤口痛的她无法呼吸,她只能发出“呜”的声音。
宁西洛弯下腰,伸出手却是直接解开了她黑色的宫衣。
他想做什么?像之前一般羞辱她吗?云溪浑身战栗。
而此刻,宁西洛却是将身上的月白长衫穿在了她的身上,且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踏出了房门的片刻,宁西洛却偏过头道:“想要朕亲自为你穿上衣服吗?”
安婕妤面如土灰,抓紧了床榻边被内监鲜血染红的衣服,杂乱地穿在了身上。
她入宫的时候,皇上曾说过喜欢她的,还答应她每月都会抽空来看她,即便是夏充容的荣宠,都与她无法相比的,皇上定不会杀了她。今日一定是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事端,放心不下来看她的。若是心里有她,便不会杀了她!
想到这里,安婕妤大喜过望,拼命地擦干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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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掩了月光。
掌灯宫婢立于宫内站成了一片,十几名侍卫带着火把与长剑踏入了含光宫。光,瞬间照亮了这片黑夜。
含光宫院内跪了五十八名太监宫婢,各个垂着头,全身战栗。
跪在最前方的却是安婕妤。
文治皇帝站在院内,怀中却是抱着一名鲜血淋漓的少女,她的面容被长发遮掩,垂落的手上是满满的剑伤,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惊诧,那少女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文治皇帝的长衫,足足盖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只是长衫上的血渍太多,看起来阴森可怖。
太医院的院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入了这含光宫,站在文治皇帝身边颤颤嗦嗦地为那少女把着脉,然后轻喘一口气:“皇上放心,这姑娘并没有伤及心肺,性命暂时无忧。”
“若不是你今日在这含光宫闹了一闹,朕今日怎会来此撞见如此憾事?你要记住,这含光宫今夜死去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你而死的。”
他垂下眸子,凤眸凌厉,却轻声在云溪耳边说道。那声音却像极了地狱里前来索命的恶魔,一刀一刀地划在云溪的身上。
不,他们怎会是因她?你想杀人,为何要将罪过放在她的身上?!云溪想要挣扎,全身上下却没有了丝毫力气。
太医院院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文治皇帝的身侧,眸光打量皇帝怀中的人儿,却也只看到那手臂上条条状状的长鞭鞭挞的伤痕,以及她手心内的剑伤。她没有任何哭泣的挣扎声,只是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皇上,娘娘此次——”
李嬷嬷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张开口想要求情,只是下一瞬间,便被一抹银白色的光夺去了性命。
“奴才来晚了,皇上。”
张良对宁西洛行了礼,一把将带着血色的长剑插入剑鞘。他扬起眸看了看文治皇帝怀中之人,心中不由得一颤,却只能撇过神色,立于侍卫的前方。
安婕妤被吓得险些昏了过去,她只能慌忙地跪在地上,朝着皇帝爬了过去,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握他的裤脚:“皇上曾说过,臣妾生于六月初六,是个大吉的日子,这才招了臣妾入宫,皇上说过,只要臣妾在,皇上每日定是悦然无比的。”
他的眸犹如玄夜中一闪而过刀锋:“朕还说过什么?”
安婕妤着急道:“皇上还说过臣妾与贵妃不同,清冷的性子最是适合这含光宫。”
此时,他却是嘲讽地笑了笑,一脚将安婕妤踢开了:“张良,行刑吧。”
“诺。”张良拔出了剑。
安婕妤后退了几步,神色慌乱,突然想起了什么,眸中带着希望与欣喜般,大声说道:“皇上还记得这含光宫曾经的主人吗?”
张良顿了顿,看向宁西洛。
宁西洛道:“说下去。”
安婕妤清冷的容颜此时却是脏乱的,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说道:“臣妾在溪昭仪的贴身宫婢身上搜到了一件物什!是一封带了血的信!那宫婢很是在乎这封信,臣妾也未曾打开过,臣妾这便拿给皇上!”
信?
轰然一瞬间,云溪的头像是炸裂一般,心中揪痛,青鸾像是被人握住把柄一般,被安婕妤打骂也不还手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交给青鸾的信。
西州万历三十三年,护城河案发生的前三个月,青鸾将浑身上下所有的银子给了狱卒,才换来与她最后一面。
她记得那年,京都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庄稼颗粒无收,与东蜀一战败了,百姓死的死,逃的逃。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被剥夺了将军一职位,褪去了昭仪的位置,被宁西洛狠狠地丢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