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洛身为西州君主,狠辣无疑,他的武功,云溪也从未怀疑过分毫,无论是对风动之声,还是物动之声,他都精准到不差分毫的地步。
虽他身处龙撵,却能瞬间握住长箭飞射的功夫,确确实实要高于云溪!前世,云溪曾与他共食午膳,数十只长箭飞射而来,他身形微动,便全部躲了过去。而她却被长箭伤了半寸肌肤,自此之后,宁西洛认为她功夫欠佳,实属丢人。
此时已到入夜时分。
龙撵的队伍却没有丝毫停顿,一直前行着。
云溪掀开帘帐,看着龙撵前的八匹骏马被张良驾驭着,疾驰而奔。这些骏马与今晨所用早已不同,似是换了,如此行程才不会耽搁太久。
由此云溪也明白了,那日他们赶往千陵县的半路,为何能遇到宁西洛。虽然他们后而行,但是速度却高于他们几倍不止,多归功于这些汗血宝马与轮班休息的侍卫。
秋季的夜,刺冷入骨,云溪瞧着张良似乎累了,便将盖身的披风递了出去:“张总管,你先穿着,若是得了风寒便不好了。”
张良若有若无地掠了内里那明黄的身影,并未接过披风:“姑娘严谨,这天寒之节倒是凉爽,奴才用不到的。更何况,这白狐披是太子托奴才送给二姑娘的。”
手中的披风沉甸甸的,张良却不肯接过。
云溪抿了眉,轻抚白狐披:“他又不来宫内看我,也未跟圣驾来此,自然不会知道。”
张良微微摇头:“多谢二姑娘美意,这天凉是好,能清醒神识。”
一番好意,被拒绝了。
这龙撵内镶嵌了六十六颗夜明珠,皆是从东海打捞而来,各个璀璨夺目,即便是深夜,这龙撵内也是亮的清奇,她苍白的脸冻的有些红润,皆被他看了去。
宁西洛看着云溪只得将帘帐放下,看着云溪悠悠地将白狐披叠起,同时也看着云溪将白狐披放在软椅上,眉头微皱:“天凉了。”
云溪淡淡地点了头,嗯了一声。
只是宁西洛的神情,似有不悦。
云溪领会了意思,再度将白狐披拿了回来,起身便系在了他的身上:“若是皇上惹了风寒,定会责怪臣女,如此也好。”
他眉眼生的极为好看,与那白色的绒毛衬托下,倒也相得益彰。虽是女子之物,也并不奇怪。只是这个举动,却让皇帝彻底恼了。
宁西洛直接扣住了云溪的手,向后一推:“滚出去。”
云溪故作慌张,后退了几步,便直接掀开帘帐,迎着秋风瑟瑟坐在了张良身侧,眼掠百抹星辰,头顶黑色苍穹,唇角露了笑。
张良不以为然,偷偷问道:“二姑娘此番举动倒是故意所为,皇上未必看不明白。”
云溪靠着龙撵壁,缩了缩手:“就是因为看明白了,才赶我出来,我若一直在里面,他未必自在,也未必愿意。”
张良狐疑,倒是笑了笑,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云溪:“何故?”
云溪接过缰绳,脸色逐渐冷淡下去:“一路上防着刺客,还要防着我,夜半定然睡不着。”
张良微微掠了一眼帘帐:“恕奴才多嘴,究竟不是皇上耿耿于怀,而是二姑娘依依不饶,皇上为二姑娘所做之事,二姑娘究竟是看不明白。”
张良所意,云溪又何曾不懂?
帝王要杀谁,不要杀谁,都无需理由。若一直想要复仇,也只会徒增血债。而这份仇,又岂是他人所明白的?画府八十八口人命,沈惊鸿的性命,木荣的性命,难道便不是命?若活他一人,便要死伤千万,那不妨让他死,活千万人!
云溪只是冷笑:“云溪只明白,若没有书烨商会,云溪将会死上一百次。”
张良摇了摇头,叹道:“说再多,二姑娘依旧不肯去领会奴才的意思,如此不说也罢。”
刹那间,疾风带着百只长箭席卷而来!
“护驾!”张良怒声道。
骏马飞驰,云溪直接握紧了缰绳,骑至马匹之上,闪过这些危险。
这些箭均沾染了剧毒,穿透龙撵木时,木身漆黑一片,也是在瞬间的功夫,龙撵已然成为了一个箭靶!
侍卫倒下了一半,所有人胯-下的骏马纷纷扬起了马蹄,乱做一团。
张良持剑砍断接近龙撵的飞箭,风驰电掣之间,龙撵蓦然炸开!宁西洛以龙撵飞木为底,一跃凌驾于半空中,所有插在龙撵木上的箭被他瞬间用内力吸出,反射了出去!
嗤——
暗箭刺客几乎倒下了大半,血染草丛!紧接着就是逃跑的声音,窸窸窣窣!
飞鸟尽,空林澈!
墨发飞扬,他一身明黄的长衫在这夜空中犹如神祗,凤眸冰寒,俊美的容颜荡漾着冷凝之色。突然间,他身上的白狐披悠悠然然地掉落。
而在这时,一个刺客直接借了那白狐披的遮挡,迎着宁西洛而去,也在同一时间,宁西洛从腰间拔出佩剑,直接穿透了白狐披,血洒白披!
刺客直接没了气息,坠落在地上!
砰……
骏马叫-嚣,龙撵前的八匹汗血宝马直接被云溪拽住了!
侍卫们围成一团,举着手中的刀剑看向远处的林中,瑟瑟发抖。
宁西洛掠了轻功,直接飞向云溪,并将她扣紧怀中,那神情中明明是担忧之色,或是她看错了?
一个小侍卫颤颤嗦嗦地走进宁西洛,小声道:“回皇上,卑职刚刚——”
话还未说完,宁西洛左手带血之剑直接穿透了那侍卫的左胸,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便将侍卫所杀!
所有侍卫均跪在了地上:“望皇上责罚!”
一路上遇到三次刺杀,只有这次,龙撵停了下来,血染了云溪的脸颊,却被他轻轻擦掉,动作温柔至极。
云溪身形微颤,掠了那已死的侍卫一眼,心中已然明了。这侍卫的袖中藏着暗器掉了出来,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她竟然浑然不知?而宁西洛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宁西洛携了云溪,从那骏马之身跳下,站在众多侍卫中间,冷声道:“到底是从禁军中选出的大内侍卫,离了宫,便成了这番模样了?”
话音落下,那些跪着的侍卫皆冷汗阵阵。
张良收起佩剑,走至宁西洛身旁,小心翼翼道:“全部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