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吵吵闹闹,沈惊鸿冠好的青丝变的犹如鸡窝一般,白衫上泼了多处茶渍的痕迹,很是狼狈。他刚刚踏出马车的时候,流烟与青鸾直接笑出了声。
而云溪从马车内踏出来的时候,却是一副完好的模样,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沈惊鸿,顶着头顶的圆月直接敲了木府的门。
木荣站在马车后,有些害怕的模样。
李统领与赵统领相视一眼,直接对沈惊鸿道:“沈御史,这云将军此行不便,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带他去客栈内住。”
沈惊鸿掠了一眼云溪,折扇拍了拍头:“也好,不用沈某特地照顾了。”
两位统领拘礼,便直接回了马车,驾车而去。
马车内,云岭阴鸷的眸却是格外狠毒。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一旁的佩剑,却没有任何力气使用佩剑。手指握住剑刃,血迹从手指的缝隙中流出,云岭冷笑,“云溪,你当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治的好我吗?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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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陵县的天气与千灯镇相差太远,热的云溪险些有些头昏,虽然已经是傍晚,但是街头上的人依旧很多,有些难民倒在墙边,浑身脏兮兮的模样看上去格外瘆人。
有些难民甚至拦路抢劫百姓手中的粮食,转身便跑。
西州并不是很赋予,大多是因为各种灾害原因以及打仗的因果,如今千陵县的模样让云溪心痛不止,究竟有多少人吃不少饭?她不得而知。
千陵县周围的房屋大多都很小,一副山穷水尽的模样,只有这木府倒是气派一些。
不过是架子有些大,过了许久那木府的大门才逐渐开了,一个家仆模样的男人对着云溪皱了皱眉。
“如果是要吃的,去别的地去,别挨着我们夫人的兴致。”家仆吼道。
云溪站在门前愣了愣,倒是流烟直接冲了过来,用更大的声音对着那家仆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像是叫花子?”
那家仆却是轻呵了一声,直接将木府的大门关上了。
流烟伸出手狠狠地敲门,青鸾得了流烟的意,赶上前乖巧地敲门,那家仆似是有些不耐烦,再度将门打开:“都说了,去别处要饭去——”
话到这里,他看向众人身后安静的少年。
修长睐柳的身形,刚毅不屈的眸,以及那年少俊涩之颜。
他不由得大惊。家仆的脸色由黑变紫,又变了绿。似是有些惊吓,直接朝着木府内跑去:“夫人,结巴回来了!”
一路上,家仆跌跌撞撞。
漆黑的夜本来安静一片,但是木府却在这时亮起了无数灯笼与油灯,几个丫鬟与家仆慌慌张张地跑到前院来,偷偷地打量着门外之人。
脸色也格外的好看,云溪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木府之人的待客之道。
两名丫鬟搀着一个容貌瑰丽的女子慌慌张张地跑到这里,那女人穿着华丽颇有大家风范,容貌姣好,年纪并不大,看上去并不到三十。
木荣抿了眉,躲在了沈惊鸿身后叹:“师兄,进去。”
沈惊鸿大步进了那木府的大门,流烟拽着云溪兴高采烈地踏了进去,可是还未曾走几步,几个家仆便拿着木棍直接横在了他们身前。
那衣着华丽的女人轻看着木荣,像是看瘟神一般说道:“回来便回来,带几个要饭的回来做甚?真心觉得你父亲家中有点钱财便能随意糟蹋?”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称作要饭的叫花子了,流烟虽说恼怒,但是却认真大量了自己这一行人。千里迢迢,路途较远,风餐露宿,他们没办法换衣服,也没办法沐浴,因此一身衣服有些脏,即便如此也不能被人如此妄加评断吧?
流烟刚想出一口恶气,便被云溪拽了回去。
云溪上前一步,乖巧一笑:“这位想必便是木府的当家主母吧?我们来到此地,却实想要借住一些日子。”
搀扶女子的两个丫鬟一副狗仗人势、盛气凛然的模样,虽说两只眼睛不停地在偷看沈惊鸿的脸,但是嘴里却不饶人:“我们木府哪里是你们这等粗俗之人可以进来的?别以为认识结巴便可以攀权富贵住在这里吗?在我们木府可是这县里鼎鼎有名的人家,从哪来你们便回哪去吧!”
另一个丫鬟同样轻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云溪的衣着,不由得鄙夷地看着。
无论是丫鬟还是家仆,无一不叫他结巴,木荣只是站在沈惊鸿身后,心里的惧怕盛然。
那女人笑道:“木荣,你躲在别人身后做什么?”
木荣此时脸色却有些煞白,沈惊鸿直接将木荣推在了那女人身前,木荣指能颤着声音小声道:“二二二娘,此番,此番,我我我——”
木荣说话开始结巴,紧张的神色倒是不像从前的他。
那女人听到木荣的话后便直接怒气道:“好你个结巴,什么二娘,做了主母的位置便是不是二娘了,你若是不会说话,便滚出去!”
一路上,云溪听沈惊鸿说过这木荣的部分家事,比如说他有一个年轻貌美的二娘,木府上下所有人都称呼她为眉娘。木府老爷的第一任夫人死后,她便当了木府的主母,脾气很差,很是骄躁。而木荣的亲娘则是通房丫鬟,十四岁生下木荣后便留下了病根子,一直卧病在床。
面前的女子如此盛世凌人,想都不用想,云溪便看得出几分来,这便是眉娘了。
云溪莞尔一笑:“木荣再怎么说错话,也是这木府公子哥,你身为当家主母如此谩骂倒是失了风范。来者都是客,为何要如此待人呢?”
眉娘斜眼看了看云溪,内心思量,不过是个丑丫头。
看着天色已晚,眉娘身旁的丫鬟拿出蒲扇为眉娘降温,一边扇一边谩骂道:“老爷可从未认过这结巴是我们木府的小公子,一个通房下贱女人生的烂蹄子肉,配得上公子二字吗?既然偷偷跑出木府这么多年,便不该回来。真是穷疯了才会来这里讨债。”
云溪第一次听到如此粗俗之话,难听的让她有一瞬间认为云辰玥与之相比还是和气美满之人。忍着怒气,云溪的拳头在背后握的咯嘣响。
云溪依旧笑脸相迎:“木荣是你们的小公子,若是一直说话都如此——”
啪——
那丫鬟直接出手扇在了云溪脸上,云溪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五个巴掌印,在灯火映照下,格外的红。
那丫鬟鄙夷地说道:“你个浪蹄子,真以为迷惑了那结巴,便能攀上木府的高枝了?”
“我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沈惊鸿有些怒气,直接走向前,云溪却将他拦下,她小声道:“借住在这里,不要张扬。”
啪——
那丫鬟再度出手,云溪左脸又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丫鬟看到云溪与她身后长相俊美的男子如此亲昵的讲话,不由得嫉妒起来,她狠厉谩骂道:“你定是偷偷骂我们!”
青鸾有些担心地上前两步,她记得那日自己被安婕妤打伤的时候,云溪是如何对安婕妤下手的,若不是她拦着,安婕妤定会死的很惨。如果在这里,云溪杀了别人家的家仆,便是莫大的罪,本来便是戴罪之身,若是再行了错,又该如何脱身?
青鸾担心道:“二姑娘,疼吗?”
“不疼!”看到青鸾如此担心自己,云溪本想愤怒,却将气火压了下去。
看到自己的丫鬟如此欺负别人,给她涨了气焰,眉娘不由得心情大好:“你这么欺负外来人,让老爷知道了还不知道罚你呢。”
那丫鬟此时却是得意的扬了扬脸:“老爷才不会为了外人如此对待我们呢,更何况还是这结巴带来的人,还想擅闯我们木府,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初来乍到,他们的确不宜以武力行事。云溪同时也看的出来,这眉娘并不知道他们便是文治皇帝派下来赈灾之人,更不知道木荣已经是当朝的国师,若是知道,怎会敢如此对人?
云溪沉声道:“木荣,你向木府主母说明情况吧。”
她自知现在的木荣看上去有些惧怕这些人,却不知是何原因。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安安全全,妥妥当当地住在这里,木荣便不能躲在沈惊鸿的身后,他必须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木荣听了云溪的话,反而与沈惊鸿想的不同,他竟然走到了云溪身前。
那丫鬟依旧轻蔑鄙夷的模样看向木荣:“你与那浪蹄子——”
砰——
木荣这一脚踢的绝对,云溪甚至没有看到他出了脚,那丫鬟已经飞了出去,一口血吐了出来,便直接昏厥了。
木荣虽是害怕,但依旧冷言道:“骂人,不对!!”
眉娘心悸。
两三年前,木荣离家出走的时候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怯懦着一张稚嫩的脸随她欺负谩骂,如今竟然敢在府里贸然动手。
眉娘对着家仆们直接叫道:“都愣着干什么,哑巴要杀人了!”
那群家仆领了命,像是疯了一般地朝着木荣扑了过来,所有人都被那些仆人未在了中间,云溪心底的怒气又多了几分。
“都给我住手!”
当棍棒落下之前,一声严厉的喝声中,将那群家仆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