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袭,死伤将近二百人,如此情景也是云溪所想不到的。只是现在,若是全杀了,这些人也实属无辜。
云溪想此,颔首看了宁西洛那张冰寒的脸,沉了气:“剩下的八百侍卫中,有三人是混进去的,若是臣女一一找出,望皇上饶了所有人的性命。”
此话落下,侍卫们皆面面相视,浑身颤抖。
依旧是这片碧沧林,星辰夜空,满是寂寥。
宁西洛站在这里,风吹动了他的发,迷乱了那眼底的冷清。他只是打量着所跪数人,将那带血的剑直接抛向云溪。
云溪接住剑的瞬间,直接刺入了距她最近的一名侍卫的胸口,而在这时,一名侍卫拔腿就跑,袖箭在瞬间穿透了那偷跑侍卫的头颅!
“还有一个。”
云溪直接拔出了剑,伪装成侍卫的刺客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眸色清冷,悠悠打量着跪成一片的侍卫:“你若出来,我便饶你性命。”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所动。
袖箭直接飞射,贯穿了人群正中央那刺客的肩膀,他颔首便看到了云溪清冷的眸,正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那刺客抿了眉,直接将那袖箭拔出,血染了衣袖:“姑娘好眼力。”
侍卫们均站起身立刻退开,手持刀剑围着那刺客。刺客站在正中间,反而一脸惬意与轻松,未曾有丝毫的恐惧之心!
宁西洛直接将云溪拦在了身后,直接掠向刺客,而那刺客却能轻而易举地逃脱开。他轻扇衣袖,刹那间,所有的飞刀朝着云溪射去!
云溪侧身,瞬间躲过。
几名侍卫直接中了飞刀,死于这片净土中。
“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刺客冷笑,直接朝着宁西洛丢了东西,瞬间烟雾炸裂,他消失于无形,只留下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杀了他!”
“诺!”
张良直接带了数十名侍卫朝着林中追去!
烟雾在风中消散,那明黄的身影从中走出,衣衫翻飞,冷漠寂静:“刚刚,你未曾护驾。”
他的声音犹如幻境之音,缥缈而虚幻。
风厉之声落在耳畔,云溪直接扑向了宁西洛!
宁西洛微窒,手下一冰,竟抹到了云溪背后的血迹,那伤在这瞬间直接渲染开来,染红了她粉色的衣衬。
那长箭在她后背之处,直接贯穿了胸膛!
昏厥之前,云溪听到侍卫们骚动的声音,看到身前之人怒不可遏的神情,复杂至极。
******
翌日丑时。
悠悠转转,她还是被伤所痛醒了,只是此时,她的姿势并不好看,趴在那龙撵中的软塌上,倒是个奇怪的模样。云溪撑起身子,她抬眸便看到了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上面竟用布半遮而去,因此并未太过刺眼。
这龙撵本已烂掉,竟被修补好了吗?
云溪皱眉,刚想起身,便撤痛了后背的伤,只能苦笑不已。此次,遗留的刺客共计有四人,在那刺客逃逸之时,另一个刺客直接对着宁西洛射了箭,而她却不由自主地挡住了那箭。
身上的被褥滑落,云溪低头看了一眼,便直接红了脸。
她上身竟然一件衣服都没有!只有后背受伤的地方,将她前后包裹,似是被包成了粽子!这包扎的手法并不娴熟,也不大好看。
帘帐轻扬,那人直接进了龙撵,颔首便与云溪的眸对上了。
云溪直接将被褥抱紧,盖住自己的身子:“皇上可否出去?臣女这幅样子如何面圣?”
凤眸一凉,宁西洛坐在云溪身前,直接将那被褥抢了过来:“两个时辰一换药,伤口在背面,你如何看的到?”
这句话说的精妙,宁西洛的意思是,她的衣服是他扒掉的,也是他亲自给她上的药?想起那日在养心殿的种种,云溪冷声道:“皇上莫要忘了与臣女之间的约定!”
宁西洛皱了皱眉,冷声道:“张良,替云溪上药。”
“诺。”龙撵外再度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应答声。
云溪直接怒道:“张总管,皇上没有叫你!”
龙撵外,本要进来的声音,逐渐消失了去,云溪冷眼瞧着宁西洛,心中不悦:“可这种上药之事,若是让他人知道了,定会惹出闲言碎语。”
云溪自知,此行并未随行医女,只有太医院的几个医正,又都是男子,她若负伤,要么自己为自己上药,要么将无计可施。可这次,她伤的偏偏是后背!
宁西洛掠了一眼云溪身上的纱布,淡淡道:“不会。”
如此笃定,倒是闻所未闻,云溪眸色一沉,咬了咬牙:“你是不是想说,所有见过你替我上药的人,都要死?”
宁西洛一愣,凝眸看了一眼云溪裸在外的肩,心情似是好了一些:“你倒是了解朕。”
云溪愤恨,向后退了几分,却一点都不想让宁西洛碰到自己。
她救他,只是出于本能,而非想救!哪怕站在那里的人是张良,她也会如此去救!她有多恨宁西洛,别人似是不知,但是她却明明白白,只要闭上眼睛,云溪便会看到父亲含泪的模样与沈惊鸿……
想到这里,云溪背过身去,缄默不语,后背上的痛又多了几分。
她不能死,云溪合了眸。
宁西洛的手轻轻碰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身子颤抖,却没有躲避,声音如绵绵细语般:“你不要封我的穴道,我不会躲,你不要看过来便好。”
她似乎并不开心。
宁西洛收回了手,没有了多余的动作,将那药瓶放在了桌上,随即站起了身,掀开帘帐便跨了出去。
“你进去给她上药。”
云溪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在帘外响起,随即浑身一震!
一双纤纤素手直接掀起了帘帐,紫色的身影直接扑了进来。
忍着后背上的痛楚,云溪一把将那人儿揽在了怀中,一脸慌张地问道:“青鸾,你怎么在这里,你偷偷寻来的?”
怀中的人儿赶忙松开云溪,仔细地查看她的伤势,且盈盈细语道:“其实你出宫那日,皇上便将我从别院接出来了,只是一直未告诉你,我也不敢私下找你,你又一直在龙撵中。”
云溪问道:“可刺客来袭的时候,我看了所有人的容貌,未曾瞧见你。”
说道这里,身前之人的眼睛红了几分,葱白的手指狠狠地握紧了紫色的衣裙:“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对青鸾上心,不然又怎么会瞧不见青鸾!”
云溪狐疑,细细打量身前女子的容貌,随即脸色一白,伸手便将那人皮面具拽了下来!
那张清秀的小脸瞬间变了模样!
紫色衣裙的女子红着眼睛,眨巴着浓密的睫毛看着云溪,撇了嘴:“本公主做了这么久的人皮面具,数这张最精致,竟还让你看出来了!”
云溪哭笑不得,面前之人竟然是远在深宫中的流烟公主,此时她正一脸委屈地看着云溪。
云溪道:“青鸾可不会埋怨我,你的性子我倒是看得出几分。”
流烟依旧委屈,将桌上的药直接拿下,顺手便将云溪身上的纱布解开了:“本公主在宫里绝对不安全,飞霜殿的刺客一波换了一波,皇兄也是无奈,又将我从宫里带了出来。谁能想到,皇兄身边的刺客更多,这几日,本公主也是夜不能寐,伤心的很。幸亏你受伤了,不然皇兄肯定不让本公主与你相认!你瞧你身上的纱布,全是本公主给你包的,好看吗?”
“好……好看。”云溪愣住。
流烟的嘴倒是喋喋不休,只是听到“纱布”一词时,云溪抿了眉,她本以为是宁西洛趁人之危,换了她的衣,却没成想一直都是流烟做的这些事情吗?
她冤枉了宁西洛,他竟不为自己辩解。还是说,从一开始宁西洛便是故意的,假装替自己换药,故意喊张良进来换药,都是故意刺激她的?
云溪咬了咬牙,任凭流烟替她换药,中间再痛都没有吭一声。
流烟包扎完毕之后,便自信满满地将那药瓶放在了桌下的抽屉里:“这两日,你可是足足用了八瓶,你看这些空瓶子,全是皇兄从宫中带出来的宝贝。”
云溪淡淡地点了头,似是想到什么,便直接握住了流烟的手:“飞霜殿那些刺客,在画凉出事之前,便一直存在了对吗?飞霜殿好像一直都不安宁,这些事情我都是知道的。”
她声音极小,唯恐龙撵之外的人听到一般。
流烟微微张了口,随即从桌上斟茶了一本,狼吞虎咽地饮了下去:“那些刺客被抓到便会自缢,不被抓到的跑的倒是极快,所用毒物大多为天花散我也是知道的。那日国师出了那状事又与画蓝凤有关,我自然会怀疑画蓝凤与那些刺客有关联。可我却不明白,画蓝凤因何理由要对我动手,于理不合,皇兄自然不会信,我也不敢去说这种事。”
云溪沉眸忧虑,将那被褥抱紧了些,似是想了片刻,云溪悠悠地看向流烟的脸,认真打量了一番道:“画蓝凤及其爱护画凉,甚至比画武将军更要宠溺画凉,若你嫁到将军府,画蓝凤会不会开心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若想杀你,可能是因为嫉妒。”
流烟慌了神:“嫉妒画凉对我的爱?”
云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画凉爱不爱你,我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你倒是真心实意。”
流烟随即黑了脸,美眸中瞬间充了泪水,红成一片:“皇兄说画凉根本不爱我,让我死了心思,这才让我逃出皇宫一年之久。你若是也这么认为,那本公主便不再理你了!”
云溪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画凉为了娶你,可是拿了五千万两黄金,万里红妆铺成的聘礼,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怎能说他不爱你?”
流烟愤愤地点了头:“为这些聘礼,画凉可是抛头颅洒热血,自然是爱本公主的。”
云溪巧笑,伸出手将流烟拽至身侧,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惊鸿安慰我的时候,总是用这样的方法,既亲切又让人觉得留念,我也想让你开心,早点找到画凉。”
流烟红了眼:“会找到的,我相信画凉一定是被云震天关起来了,虽然他不承认。”
云溪轻缓一口气,目光悠悠地打量着流烟:“且不论画凉,我倒是认为你被画蓝凤刺杀你的真正原因可能是因为你的容貌。”
流烟虽不解,但还是红了脸:“画蓝凤固然以美貌自称,可终究不是最美的,本公主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