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安的模样,看着云溪胆怯,也看的云溪害怕。
宁西洛从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备受盛宠的画蓝凤。而如今,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以身犯险救下楚临安,本便惹人怀疑,而如今,为了救下楚临安,她必须如此去质问他!
楚临安蹲坐在囚车的一角,银发垂落了一地,那眸只是浅浅淡淡地看着宁西洛,带着讽刺的笑意,却不言不语。
看到楚临安缄默不语,云溪转过了身:“皇上,夜深了,回去吧。”
所有的侍卫均站回了囚车四周,静待着皇帝的命令。
只是,宁西洛突然转过身,握住了云溪的手臂,凤眸中的冷凝夹杂着浅淡的笑意,他缓缓开了口:“张良,将鞭子拿来。”
张良领命,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了鞭子,直接呈在了云溪身前。
她苍白着容颜,看着张良手中那鲜红的长鞭,不由得退后了几步。而紧握她手臂的那双温润修长的手,却将他拽至了身前。
宁西洛俯视着云溪苍白的容颜,冷冷道:“今日还未用刑,由你来。”
他的手突然松了。
云溪转过身,将手从袖中探出,却迟迟不肯手握那长鞭,她沉声道:“云溪身负重伤,又怎能有力气做这种事?”
风呼啸而过。
宁西洛只是将手背在身后,俯视着云溪,冷冷道:“朕不想说第二遍。”
所有侍卫都将眸色转向云溪。
张良俯着身,双手高举着那长鞭,清声道:“二姑娘,从今日开始,每天晚上都要鞭刑,一直到他吐出那解药的法子。”
云溪阖眸,握紧了拳头。
若是楚临安将解药交出来,那么宁西洛一定会直接杀了他,且不会留情。如今,为了让楚临安活着逃离宁西洛,只能一拖再拖。
张良急道:“二姑娘若是不接这鞭子,今夜所有的人都要因二姑娘赔了性命。”
那囚车的锁,开了……
侍卫将楚临安从囚车中直接拉扯而下,他狠狠地跌在地上。
张良再度高举着那长鞭,朝着云溪近了一分。
她咬着牙,直接拿下了鞭子,朝着楚临安一步步地走过去,一直到走至楚临安身前,一直到与那双湛蓝的眸对视,一直到背对着所有人,眼泪肆虐地落下。
月光下,伴随着银白的雪花,她娇小瘦弱的身子愣愣地站着。
楚临安颔首笑道:“若是想让我交出解药的法子,当然可以,只要宁西洛你愿意去死,我便答应救了这丫头,你可愿意?”
宁西洛眸色清冷,只是看着云溪的背影,以及楚临安那讽笑的模样,淡淡道:“用刑。”
所有人都看着那粉色长裙的姑娘扬起手臂……
啪——
长鞭落在了楚临安的身上,他一声不吭,却依旧带着笑意。
啪——
长鞭再度落下,云溪红着眸看着楚临安,直接阖眸。他身上一半的血,都是因她而出,他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她而生。就像沈惊鸿一样,就像画府的所有人一样,均因她而丧命!
云溪背对着所有人,对着楚临安轻轻一笑,而那笑却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泪水。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楚临安却看的清清楚楚。
她说:今夜,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让你逃出去!
无论是什么样貌她,总是冷静的,也是聪慧的,而她如今的模样却是楚临安没有见过的。那眸中带着恨意,也带着杀意!
宁西洛的武功,这世上又有谁可以比的过?她若是弑君,将面对的是西州的动乱,与四国的动乱!而这个罪人,只能他去做,怎能让她去承受?
那一刻,他彻底慌了,直接拖着受了伤的身体,扶着囚车站起了身……
啪——
一鞭落下,他被直接打在了地上,云溪用了十足的力气。
长鞭断成了两截。
背对着所有人,她弯下了身,缓缓走向楚临安,清音而落:“若我死了,你也一定会死,如此,还不愿意将解药的方子说出来吗?”
她的笑,带着泪水,背对着所有人。
楚临安看着自己满是血渍的手,却是直接抚在了云溪的脸上,将血与她的泪水渲染。只有这样,宁西洛才不会发现她哭了。
“若解药给你,我便要死。若不给你,我便还能多活很久很久,我自然不会给你。”楚临安笑着,只是那触摸过后,他却是狠着心将云溪直接推了出去……
云溪跌在地上,手上的半截长鞭落下,滚至那龙纹长靴之侧。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直接将云溪拦腰抱起,凤眸轻轻凝视着楚临安,宁西洛对着一侧的张良冷声道:“将他关押,寻兵每个时辰换一次。”
“诺。”张良低头,轻声道。
所有人都看着西州君主将那脸上满是血渍的姑娘抱在了怀中,正如同含光宫那夜的大火,他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带着这并不貌美的姑娘而去。
楚临安被侍卫拽起,手脚上皆绑上了沉沉甸甸镣铐,而他却笑的澈然。
他入了囚车,静静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在截杀宁西洛之前,他便知道云府二姑娘要与北渊和亲的消息,也知道这二姑娘与那位故人的所有事情。
这么多年,他从未怀疑过沈惊鸿当年救下他的原因,而如今看到云溪,他确确实实开始怀疑沈惊鸿当年接近他的目的,他也确确实实的妒了。
楚临安知道,沈惊鸿曾与云府二姑娘有过短暂的赐婚,而这赐婚却中途夭折了。
从他看到那说话结巴的少年开始,他便应该怀疑沈惊鸿对画溪的心思,那少年与画溪的眼睛有多么相似……
从沈惊鸿来到边境谷底救下他开始,他便应该怀疑沈惊鸿对画溪的心意。而这么多年之后,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当初沈惊鸿对他的救命之恩,均因画溪!想必,沈惊鸿早已看出云溪便是画溪,所以才会同意那莫名的赐婚?
楚临安苦笑着,横躺在那囚车中,任凭那雪坠落全身,任凭冰冷将他包裹。
“若我知道你还活着,又怎会让你独自在那囚笼之中挣扎!若我还知道,又怎会让你孤身一人受苦!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楚临安缓缓闭上了眸,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马车。
她为何变成如此模样,为何换了身份,为何要嫁给北渊太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猜出来,而沈惊鸿却做到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