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功夫不到,血便大片浸染了那红色的鸳鸯毯。云溪撑着身子,想要站起,却再度迎来了他的狠厉——
发钗落地,她的发飞扬在风中,淡绿色的衣裙被血色浸染,她的眸却亮的清奇。
沈惊鸿慢慢走向云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的便是这些吗?一味躲避,便是你追求的东西吗?”
云溪对着沈惊鸿轻笑,最终缓缓站起:“要么迎刃而上,要么背负罪孽,对于我而言,孰对孰错都没有任何意义。而对于你而言,则有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便不要恨我!”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虽然受了伤,但是她却能笑的出来,白皙的肤与唇角的血迹相称,却是格外的美。
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沈惊鸿狠下心来,白色的折扇被他从腰间拿出,且直接指向云溪,温和道:“沈某不会再客气了。”
所有人皆看到折扇展开的瞬间,沈惊鸿催动内力,漫天的枫叶在折扇间旋转后直接攻向云溪,毫不留情!
云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着他轻轻的笑着:“惊鸿,如你所愿。”
各个官员与官家小姐皆有些震惊,明明只是简单的比试,沈惊鸿却仿佛是下了狠心般,想要杀了眼前之人!
刹那间,所有的攻击之力竟然被破空而来的佩剑直接破除!枫叶旋转落地,沈惊鸿的衣服直接被佩剑的刀刃划破!
昏黄的空,变得格外安宁。
那人破空而来,白衣长衫飞扬在风中,徐徐而落。
淡淡的龙涎香席卷了御史府邸,琥珀色的瞳孔将浑身血渍的少女映照在眸底,那张俊逸而妖艳的脸竟比世间任何女子都要美。
御史府中的所有人几乎都看呆了去。
他缓缓走至云溪身旁,将她直接揽在了怀中,笑容和煦:“我曾说过,你想杀谁,我都能帮你,哪怕是他。”
那双犹如狐狸般的桃花眸直接看向沈惊鸿。
众人皆看到,云溪握住了那俊美男子的手臂,缓缓道:“你终于要兑现诺言,来娶我了吗?”
刹那间,随同龙子卿的一干侍卫皆从御史府外缓缓进入,为首之人是个身着黑衣的女子,面带黑纱遮容,直接拘礼,沉声道:“太子殿下,青墨来晚。”
此话落下,御史府邸中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宁西洛轻看云溪被那龙子卿紧握的肩膀,眉头微皱,凤眸逐渐变得冷却下来:“北渊使者不请自来,真是史无前例。”
龙子卿看此,却再度将云溪的肩膀扣紧了一些,对着宁西洛微微行礼:“若是我晚来一步,这太子妃便丧命于他手了。”
张良靠前,对龙子卿行礼:“不知奴才可问不可问,二姑娘何时竟成了北渊太子妃了?”
龙子卿温和地笑道:“若西州拿到了双龙玉佩,便会知晓这便是我们北渊的和亲之物。不要公主和亲,也愿止息战事,只要云溪一人,皇帝不可割爱吗?”
话语间,众皆哗然。
云府二姑娘先被御史府退婚,又遭袁国公抢婚,如今又被北渊太子搂在怀中,当真是闻所未闻!
姜瑞雪握紧拳头,指甲狠狠地掐在了手心中,神情无一不看着沈惊鸿那张神色寡淡的脸!他虽出手狠厉,但是这幅神情却无法掩盖他的情绪,他在嫉妒!骗不了任何人的神情!
对比权势,北渊太子身后是泱泱北渊,山河面积早已大过两个西州!云溪何德何能让北渊太子如此劳师动众,跑到西州来求和亲!
姜瑞雪蓦然跪在皇帝身侧,沉声道:“比试不可中断,皇上!”
刹那间——
姜瑞雪瞪大了瞳孔,直接倒在了地上,众人皆看到胸口被一把长剑直接贯穿,血水将一身嫁衣浸染!
开国候直接奔向女儿的瞬间,直接被人一掌打飞了出去。
凤眸微凌,宁西洛直接将她胸口的长剑拔出,声音冷到了极致:“打断朕,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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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之间,御史府喜事变丧事,十里红妆变成十里丧葬。
秋季的雨来的并不及时,雷声炸响在皇宫的上方,宫婢与内监行走间皆看向养心殿外跪着之人。他一身喜服,青丝贴在身上,因寒冷,他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养心殿的门缓缓开了——
他颔首看去,只见张良恭敬地说道:“沈御史,若是再跪在这里,也换不回姜家姑娘一条性命,还会惹得皇上不痛快。”
“臣不为姜家,只求见皇上一面。”沈惊鸿缓缓合上了眸,任凭雨水冲撒着。
身后,传来了鸾凤软轿行驶的声音,那人身上的山茶药香在这雨季中淡了许多。
一把竹伞撑在了他的头顶。
沈惊鸿垂眸看着地上片片落落的阴影,沉缓道:“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三人成影,画蓝凤袅袅婷婷地站着,居高临下的轻蔑着跪着之人。
红姑笑道:“沈大人当真好鼻子,还未抬头便知是娘娘,若是认错人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沈惊鸿浅笑,并未理会红姑,反而颔首看向红姑身旁明眸似水的女子,扬了扬唇角:“娘娘是西州鼎鼎有名的医圣之手,微臣自然能闻得出来娘娘身上的药香味,即便是娘娘碰过的东西,哪怕是毒药,微臣也能分得一清二楚。”
寂静,只留下雨水轻撒而下的滴答声。
“他死的时候,想必很痛苦吧?”画蓝凤柔柔地笑着,伸出葱白的手指与雨水相触碰,悠声道:“分的清楚又如何,沈大人能做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今天如此,以后也会如此。本宫的话希望沈大人好好揣度一二,莫要伤了彼此的福气。”
沈惊鸿的眸蓦然灰了下去:“微臣定当谨记。”
竹伞被红姑收起:“娘娘,莫要多言。”
画蓝凤对着沈惊鸿微微一笑,掠了背影留给了他,便要走进养心殿。
只是,她未走进养心殿的那一刻,沈惊鸿一跃而起,直接用手扣住了画蓝凤的脖子!
红姑一惊,大叫道:“侍卫何在!有人行刺娘娘了!”
雨下的格外大。
沈惊鸿左手扣紧了画蓝凤的脖子,右手直接将折扇掏出,扇端的利刃对准了她。
自知无法逃脱,画蓝凤眸色微凉,温声道:“本宫刚刚所说之话,沈大人转眼间便抛之脑后了吗?在宫内行刺宠妃,可知是什么罪吗?”
沈惊鸿轻看着她,悠悠扬起了唇角:“刺杀公主,调虎离山,给上官梦天花散,不都是娘娘的功劳吗?木荣是怎么死的,娘娘比谁都清楚!”
侍卫在这瞬间将沈惊鸿与画蓝凤团团围住了。
养心殿内的门突然开了,那抹明黄的身影也越来越近——
“你既猜测木荣的死与本宫有关,可你始终不明白本宫为什么要杀木荣。”画蓝凤轻笑,用着极其低的声音轻缓道,“本宫只是轻动手指,便能易主国师之位,就如同皇上当初易主御史之位赐予你一般。”
“只是在今日,我为木荣报仇,便无需答案了。”沈惊鸿虽是一惊,神色骇然地看着画蓝凤,但依旧头脑清楚,他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他从未想过曾经的御史竟是画蓝凤的羽翼!皇上为扶他上位,折了画蓝凤的羽翼,为此她便不满了吗?宁西洛究竟养了怎样的蛇蝎在身侧!
画蓝凤被他束缚在怀中不得动弹,却笑的澈然,声音极小:“你自然清楚杀贵妃要株连九族,所以你选择与云溪取消婚约,让众人都知你已断情。如此伤人伤己,她到底是看不懂,竟与北渊联姻,你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我要你闭嘴!”沈惊鸿微怒,直接将折扇刺向画蓝凤。
而在这瞬间,一根针突然刺向了他的手臂,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他浑身酸麻,折扇蓦然落地!
画蓝凤直接跑了出去,扑在了皇帝的怀中微微啜泣:“阿宁,我好怕。”
所有侍卫将手中的兵刃指向了沈惊鸿。
皇帝的手手微微抚摸着贵妃被淋湿的发,将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凤眸微凛,看向沈惊鸿的瞬间,他的神情复杂而惊诧,最终迟缓道:“将他关押至慎刑司,御史府相干人等一并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