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别院是宁西洛赐予龙子卿所居府邸,守卫森严,府内除了龙子卿自带的一干人等,还有宫内派下来的宫婢。云溪此番受伤一直由青鸾与青墨两人伺候,倒也清静异常。
青鸾乖巧,青墨冷漠寡言,倒也安心。
青鸾走之后,云溪便若有若无地打量着青墨遮面下的容颜,却一无所获。从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到现在,青墨都是黑纱遮面出现。虽然青墨属于龙子卿的贴身侍卫,但也并不是形影不离,大多时候,青墨并不在龙子卿身边守着,只有关键的时候才能看得到她。
就比如说现在,青墨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云溪,半晌后才微微动了唇:“云家被查,涉了众多案件被牵连其中,你的父亲,兄长皆被慎刑司关押,三姑娘云辰玥也从尼姑庵被接了出来,关押于慎刑司。宫里许了你一时辰的时间,可见他们一次。”
云溪从床边拿起了一杯茶水,静静地喝了口才答道:“她想见我。”
她的话语间带着疲惫,脸色苍白,那双眼睛红的可怖,身形清瘦,无力的将茶水杯放置在旁侧,似是一丝力气都没有。
青墨点头:“太子会替你杀了她,无声无息。”
云溪从一旁拿了外衫,直接穿在了身上,青墨走去扶她,却察到她身体上的冰冷与颤抖,微声道:“你莫不是真想去慎刑司?”
云溪转身看向青墨,那双冰冷的美眸中写满了狐疑。
云溪思虑片刻,淡淡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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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刑司。
女子一身破败的囚服,斜倒在刑房内,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伤口,狱卒一脸恶心地看着她,呸了一口,便去找寻鞭子。
女子怒视着他,大声怒骂:“父亲率兵万人,乃西州重臣,待皇上查明真相后定然会放我出去,那个时候我定然要杀了你!”
狱卒一把将鞭子甩在了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云府被查封,你三姑娘能不明白吗?东蜀与云府的书信来往,皇上可是查的明明白白!投敌卖国这个罪名,画府担的起,你云府自然也担的起!就你这头上没毛的小娘子,还想杀了本大爷?”
说罢,鞭子便抽在了云辰玥的身上。
云辰玥痛的打滚,泪眼朦胧地看着狱卒:“我哥哥——”
啪——
一鞭子再度落下,狱卒骂道:“云岭被上官家害的断了全身筋脉,你竟不知?也的确,尼姑庵待久了,能知道什么?本大爷现在便让你知道知道。”
云辰玥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没成想鞭子并未落下,一只手直接握住了那长鞭,狱卒被直接甩了出去。
狱卒昏厥,半晌没了动静。
云辰玥睁开眼睛后便看到了那张清冷的容颜,竟是云溪?
此刻,云溪正冷冰冰地看着她,以极为陌生的模样凝视着她。
云辰玥心怒大笑:“我云家被抓,你是如何脱离干系的?难道说我猜的不错,皇上依旧护了你?就像当初皇上诛灭画家九族时,护着画蓝凤一样?”
云溪逐步走向云辰玥,眸光淡淡:“画家被诛,你似乎很开心?”
云辰玥皱眉,一脸忐忑地看着云溪,向后退了几步:“你到底在皇上那里得了什么好处?竟能在这个时辰来这慎刑司?还是说以身体——”
砰——
一阵风忽然刮起,云辰玥被击倒,窄小的空间瞬间围满了人。
张良收回手,静静地看着云辰玥的模样,一撇身边之人:“皇上,二姑娘果然来这里看她了。”
凤眸男子走向云溪的那一刻,直接扣住了她的脖子:“说,你的目的。”
云辰玥讽笑地看着云溪:“若不是看此,我还真当皇上宠着你,到底是人丑!”
“聒噪。”掌风掠向云辰玥,她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云辰玥一脸恐惧地看着宁西洛,侍卫们将她团团围住,她笑的惨然,不住地大笑:“我云家恪尽职守,竟然要断送至此!”
此时,宁西洛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一直到她的脸色涨红,再度问道:“你究竟是谁!”
张良骇然,并未在“云溪”脸上看到任何人皮面具的影子,若非人皮面具,只能是北渊盛名的“拟容”之术!
她轻笑出了声:“青墨见过皇上。”
宁西洛的脸此刻突然煞白,震怒道:“张良,将她关押,随我去司墓!”
张良看着那女子碧波一般的眼睛,瞬间明白了!
那日,云溪进宫的腰牌被收,她便无法随意进出宫中。
而云辰玥今日被压往慎刑司,以云溪的性子定然会来看上一眼才会放心,因此宁西洛允诺了她可来慎刑司!她让青墨假扮自己去见云辰玥,只是为了放心心中所悬着的石头!而她却利用进宫的圣旨,偷去了它处!
司墓,设于慎刑司后方的林坡中,故而言之,关押至慎刑司至死之人,都会被埋在那里,没有墓碑,没有坟墓。当年画溪被处死,尸体尽丢在护城河中已是例外。
云溪,她去司墓是寻沈惊鸿的尸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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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坡。
宫内鲜少的景观都在这里,荒凉的土地,冰凉的夜空,缀满星辰的苍茫。
云溪的手轻轻触摸在树干上,撑起身体的疲惫超前走着。
养心殿那夜的事,她一丝一毫都不能忘记,宁西洛当着她的面杀了沈惊鸿,又碍于龙子卿的面,放了她。
和亲,自然可以平息两国战事。书烨商会,自然可以助西州挺过难关。她的存在,不过是利用。所以,她犯了再大的过,宁西洛都不会杀她,不是吗?
想到这里,云溪苦笑出声,一遍又一遍地地寻着新坟。新死之人,都会被宫里的太监处理在林坡靠里的位置,她可以找到的,定然可以。
云溪将手触摸在在孤坟之上,轻轻触摸,眉头紧锁,再度超前走去,再度去摸索。
夜很黑,这里只有她孤身一人,无论是衣衫还是手指,都被泥土弄脏。
云溪孜孜不倦地攀爬着,身体已早已不堪负重,在即将倒下的那一瞬间,一个温暖的怀抱直接将她裹住。
云溪挣扎,却听到了那人淡如水的温柔声音:“你若下次出来不告诉我,我怎么护的了你?他们来了,我们便要走了。”
龙涎香淡然,司墓中的气味不再让云溪惧怕。
云溪苦笑:“对不起。”
龙子卿垂眸轻抚云溪的发,直接掠向了树梢,瞬间消失于司墓之地。
而在下一瞬,侍卫们匆匆到此,明黄的身影站在司墓中,修长的手指轻触孤坟上的泥土,是淡淡的余温。
凤眸微凉:“她来过了。”
张良欠身:“那该如何处理青墨?”
宁西洛轻笑:“他应该知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