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掺杂了大量的血迹,青鸾直接将衣衫绑在了身上,赤手空拳地打落了那避不可及的毒箭。
而此时,她的手臂却被擦伤,毒素蔓延,血与溪水交融。
青鸾想要帮流烟捡起衣服,刚踏出溪水,便毒素发作,摔在了地上。
当毒箭再次射出之时,目标正对着流烟!那张俏脸早已将人皮面具摘下,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在这一瞬间,长剑与毒箭的击打声贯穿了整片树林。
男子青丝高束,那双清冷的眸却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双蓝色云锦布鞋轻点溪水,直接将流烟从那里抱了出来。
吸掌之力促使他瞬间握住了流烟散落在地的衣裙,直接为流烟披在了身上。
云溪赶来及时,袖箭之间贯穿不远处射发毒箭之人,瞬间毙命!
此时,云溪却没有顾及那尸体,反而朝着青鸾跑去。
流烟脸色已经红的不行,双手颤抖着推开了男子,嗔骂道:“张良,你好大胆!快行背过身去!”
她并未穿戴衣服,却被张良看的全全面面,心中恨不得想要将他刺成窟窿!握紧身上披着的外衫,流烟眼泪直冒。
张良欠身,背对着流烟道:“公主,奴才来迟一步。”
流烟不理他,慌慌忙忙地穿好了衣服,跑到青鸾身旁,看着她那已经开始溃烂的手臂,心中疼痛难忍:“云溪,都怪我,她是替我挡剑的!”
青鸾本身便是战场之人,手臂上布满了旧时的伤疤,疤上添疤痕,毒素促使皮肤溃烂的速度更加快了。
让流烟没有想到的是,云溪不知从何处寻来了木棍,直接放进了青鸾的口中,让她咬着。而下一刻,云溪竟然直接从腰间掏出了匕首,对着青鸾的手臂划去。
一大块腐肉直接被割落!
干净利落!
青鸾额角的冷汗阵阵,却没有发出任何吃痛声,微微睁开的眸模模糊糊地看着云溪。
西州万历二十八年,她随画溪征战时也是中了毒箭,生命垂危时,画溪毫不犹豫地将手臂放在了她的口中让她咬着,烂肉被直接割掉!
她长了长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云溪靠近青鸾,将耳朵贴近她:“青鸾,你再行说一遍。”
青鸾的手颤颤巍巍地拽住了云溪,低吟道:“溪姑娘……”
话音落下,云溪的心跳蓦然快速跳动了起来,已经多久,没人叫过她一声“溪姑娘”了?如今,青鸾意识模糊之间,为何会突然如此叫她,难不成她认出了自己便是曾经的画溪!
一只包袱直接被丢在了云溪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接着一双修长的手便拆开了包袱,从中寻找着合适的草药。
云溪侧身,看到了他俊美的侧颜,不知何时没了轻佻与调笑的模样,反而认真了起来。
沈惊鸿回过头,微微挑眉:“这包袱是之前林子里那人送你的不是?如今倒也派的上用场,沈某可没吃醋,只是想起来便拿给你了。”
云溪巧笑,这沈惊鸿又恢复了这番模样。
细看之下,这包袱的确是那日在碧沧林中被龙子卿赠予的包袱,沈惊鸿竟完好无缺地将此留了下来。
“这包袱的料子可是北渊专供给皇族的牡丹炙霞锦缎。”张良笑道,“不过奴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珍贵的锦缎,倒是好奇几分,二姑娘从何而得。”
张良蹲下,从那包袱中挑选了合适的草药,略微细看着,只是那神情中略带这不明的笑意。
“这些不过是故人所赠罢了,张总管可觉得不妥?”云溪从张良手中接过草药,借助月色娇娇光辉细细打量着:“梦微草的确可缓解疼痛,而云溪真正所需的却是这珠重楼,这毒入血的速度极快,以它来缓解微寒之毒是最好。”
云溪重新拿起一株草药,直接用内力碾碎了它,轻轻覆盖在青鸾的伤口处。
张良撇了那包袱,却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他起身道:“千陵县一行发生事情太多,公主虽带了人皮面具倒也不是不安全,皇上回宫后便担忧公主身份暴露,因此派了奴才专门在这里等着公主。”
流烟此时的怒气还没有消下去,嗔怒:“什么叫等着本公主?明明是等着偷看本公主洗澡!你杀人的时候何曾慢过,你今日怎么就那么慢!”
说这话的时候,流烟带着略微的哭腔,脸色依旧是涨红的。
沈惊鸿听闻,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张良一眼:“张总管陪沈某去看看刺客的尸体吧。”
张良还未点头,手臂便被流烟紧紧地拽住了:“张良不能走,必须留下来给本公主一个说法,这件事你们都知道了,本公主今后还怎么面对画凉?”
张良的脸色此时已经难看至极,本来风淡云轻的模样早已阴鸷了起来:“奴才赶到的时候,青鸾那丫头已经昏迷,自知此事的业只有奴才一人,此番公主将这丑事说了起来,倒是埋怨奴才的不对了。公主到底是觉得是性命重要,还是身子重要?”
流烟浑身抖着,下唇被咬出了丝丝血渍:“你也自知这是丑事?”
张良再道:“那丫头为了救你,性命孑然可以不要。奴才为了救公主,也自愿废去双目!”
张良抬起的手瞬间被云溪握住,力道之大让张良诚然不解,她的武功何时如此精进了……只是千陵县一行的时间,云溪内力的霸道已然超越了他!
云溪颔首,眸色微冷:“若画凉将军宁愿牺牲公主的性命,也要周全清白一说,画凉值得公主下嫁给他吗?公主便是这样理解画凉的吗?”
流烟急道:“画凉自然不会!”
云溪看着流烟仓皇的模样,不由得打量张良,微微松开了他的手臂,轻叹:“张良一双眼睛真的比不过画凉得知真相后的心结吗?”
空气中的寂静徒然来临。
张良只是静看着流烟不言语的模样,微微一笑:“奴才的性命何其不重要,眼睛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公主只要开心,奴才便去做罢了。”
流烟第一次看到张良如此淡漠的模样,虽然他一直在笑,却让她心中刺痛。那陌生的感觉,她害怕极了。她一直喜欢叫他太监,叫他奴才,张良也从未恼怒过,哪怕是背着皇兄,张良也愿意多为她做一些事情。
如今的张良,她再也看不透了。
流烟咬紧牙关,吞吞吐吐道:“你的命是皇家的命,也是本公主的命!再不值钱,也固然属于西州!你轻贱自己,便是轻贱本公主!”
张良欠身,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公主所言极是,只是以后莫要提起画府之人,皇上龙颜大怒早晚会波及到公主。奴才能说与能做的,如今都为公主做了,也请公主不要难为奴才了。今天的事情奴才自当没发生,一个阉人又如何能毁的了公主的清白呢?”
流烟心中一窒,眼泪很快便充斥了眼眶。她从未如此难过,只能大声地呵斥张良:“今日你便跪在这里,天亮之前不许起来!”
云溪起身握住流烟的手臂,冷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流烟一把甩开云溪的手:“你若是阻拦,你便与他一起跪着!”
溪水波荡。
倒影中,男子俊雅的面容轻轻薄薄地笑了,他抚开衣裳,直接跪在了溪水边,连看都没有看流烟一眼。
云溪看着张良轻轻散散的背影,与流烟低声啜泣的模样,心中自然不好受。目光略过远处被袖箭击落的刺客,云溪心中莫名的慌乱,便与沈惊鸿一同去查看。
早先在宫内的时候,流烟便被人刺杀。如今,流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行踪?又是什么时候被刺客跟上的?
沈惊鸿拽开了那刺客的面纱,竟然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
那刺客箭筒中剩余的长箭,各个沾满了剧毒,竟与那日宫内所遇的一模一样!若想杀流烟的人在宫内,便不可能知道流烟在千陵县!除非,那人已经在千陵县见到了流烟,并且猜透了她的身份!
沈惊鸿轻握云溪的手,却发现她早已冷汗阵阵,声音柔和道:“是画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