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的马车急聘而出。
她静静地坐在男子的对面,手脚上的镣铐已经被打开,衣袖掩盖不住那鲜红的印记。青墨将衣服裹紧了一些,不再看向他。
马车内悠悠而上的檀香给了这份窄小的空间一份寂静。
茶水轻晃,却无漏而出,倒是平稳八方,却依旧扰乱了青墨的心绪。
龙子卿依靠在软垫上,并未睁开眸子,轻轻地问道:“你可怪我来晚了些?”
青墨沉了气,掠了一眼他白如玉的俊颜,心中一痛,却依旧缓缓说道:“你来了便好,不分早晚,青墨什么都明白。”
龙子卿抬眸,抿了一口茶,浅浅地笑着:“我早便对你说,宁西洛一定会去慎刑司等着她,你竟糊涂扮成了她的模样,倒是羊入虎口自作主张。”
青墨微微握了拳头,伤口直接裂了几分:“你来救我,我便知道你心中有我,如此大动干戈地做这件事,我并不后悔。”
“我以为你玲珑剔透的性子,能多忍一段日子的。”他抬眸轻看了青墨两分,唇角的弧度却是掩盖不住的,“此番,你吃苦了。”
青墨慌张,直接说道:“对不起,这次给太子带来麻烦了。”
她脸色苍白,神情落寞,无一不落在龙子卿心中。龙子卿摇头,温柔地直接伸出了手,握住了青墨的手臂,青墨颤抖,想要抽出来。
龙子卿将她的手臂握紧了一些,温柔道:“是我没有给你太多的安全感,害你如此模样,一定很痛吧?”
青墨脸色红润,逐渐点了头:“是我不相信太子对我的情谊,都是我的错。”
龙子卿从桌下拿出了一个盒子,随即掀开了青墨的袖子,缓缓地吹着她伤口上,将盒中的药粉撒在了青墨的伤口处,微微地吹着。
青墨垂眸看着他,却正巧他抬起了头,与她对视。
青墨慌张:“太子为青墨上药,若让他人知道定然有辱太子威名。”
突然,她感受到了手臂一紧,是龙子卿用了力。
他凝视着青墨,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犹如桃花般的清水眸却是满满的柔和:“青墨,我说过,太子妃之位我只会给你,谁若阻了你,我便会杀了她。无论是六皇叔,还是东蜀、或者是西州任何一个人。”
青墨咬紧下唇,直直点了头,却直接被他拥入了怀中。泪水顺着鼻尖便落了下来,淡淡的龙涎香旋转围绕在她的鼻尖,有多久,她没有距离他这么近了?
似是胆大,青墨再度问道:“若是云溪呢?”
她在等,等待龙子卿的回答。
云溪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她却见到龙子卿对云溪所有的温柔,那些本属于她的温柔,全部都给了一个陌生的姑娘。她不甘,也不愿,却依旧要以他为主,细心照顾着云溪,当奴婢一般地照料云溪!所有的辱,她为了身前之人,都可以忍受!
“等我们的计划完成,云溪一定会死,这是我承诺给你的。”那双修长的手缓缓地抚摸着青墨的发,清澈如水般的声音荡漾在她的心中,“还有那个人,你若愿意,我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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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知道,宁西洛停了手,解封了她的穴道。
只是狐幽香作祟,她却没有丝毫行动的能力,恍恍惚惚间,不知是睡梦,还是现实,云溪似乎感受到宁西洛为她穿好了衣衫,且抱着她走了很久很久。
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一直到光线晦暗。
这是一间密室,而密室中只有一只简单的白玉床,轻罗帐被金钩挂起,飘飘荡荡。而玉床上面竟躺着一个极美的女子。
云溪颔首看着黑暗中的女子——
她静静地躺着,好像世间万物与她无关一般,三千青丝贴着玉白的肌肤,身裹粉白色锦绣裙,金丝纱衣轻裹在外,微微露出那漂亮的颈项。看到如此时,云溪的身体便开始僵直,她一直不敢去看女子的容颜,便是因为她自知,一切都与她所猜一般!
女子面容红润,极美的容颜犹如隔世中的画卷,憾人到了极致。在这世间,还有谁能长着如此模样?女子闭着眸,仿佛睡着了一般,无声无息。
云溪抬手,想要从宁西洛怀中挣脱,想要触摸那女子的容颜,却遥不可及。
云溪不可置信地握紧了宁西洛的袖子,大声道:“她的尸体不是沉在护城河中了吗,为何会在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西洛直接松开了手,云溪被他摔在了地上。
云溪看到,宁西洛竟然直径走进玉床,温柔地坐在了女子的旁边,理了理睡着人儿的青丝,然后冷声道:“你既然认出了她,朕便信了你刚才所言。”
那张脸,是她熟悉的,也是她一生也忘不掉的,竟是画溪!距离她跳下护城河已经将近一栽的时光,她的身体竟然被完好无损地放置在这禁室中?
她重生至此,竟然看到前世的身体栩栩如生地躺着,心中一时悲愤:“你诛画府九族,却要留着她,寓意何为?”
宁西洛似是没有听到云溪的话,目光从落在画溪身体上后,便未曾离开。神情中的痛意与恨意皆有,但更多的是云溪理解不透的柔情。
床上之人是她,如今的云溪也是她,一时间,她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宁西洛的声音带着沙哑,最终缓缓道:“她没有死,又何来沉河一说?”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炸响在云溪的身体中!
云溪颤颤晃晃地站起了身,想要奔过去触摸那身体的鼻息,却被宁西洛一把甩开了,她再度跌在了地上,心中如火一般地燃烧了起来。
紧紧是瞬间,云溪不小心碰到了那身体的手臂,竟然是人的体温!云溪讽笑,这幅身子不过是勉强救回来的活死人罢了,死了便是死了!
宁西洛怒了,从玉床边直接取下常年不用的佩剑,指向云溪:“朕虽然说过不会杀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触碰朕的底线!”
那把佩剑的剑鞘由金为体,银丝为线,上面刻着“溪”一字,属画溪之物,也属宁西洛之物。宁西洛不是恨她至极,为何如此作为?
一切的一切,都犹如天雷一般炸响在脑子里。
但是,为了自保,为了成功嫁到北渊,云溪只能去骗他。她强撑着胳膊,凝视着玉床所躺之人,无惧宁西洛手中的佩剑,无惧生死瞬间,笑道:“画溪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偶尔也会随画武将军来云府,父亲虽不待见我,但画凉与画溪却待我极好,想必这一点皇上并不知吧?这世间或许了解画溪将军之人并不多,但臣女却是为数不多的那一人。”
他的剑还指着云溪,却度冷笑,直接将剑抵住了云溪的胸口:“朕知道你在说谎。”
云溪颔首,将身子迎向那剑口,血色直接浸染的衣服:“说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过往,并不算明智,画溪将军既然喜欢臣女,自然会说很多关于那些与皇上的过往,不知皇上可愿意听上一听?如此也能明白,臣女是否在欺瞒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