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女心急,却只能安慰道:“此先入了这养心殿时,我还以为姑娘是哪个宫的主子,如今看到姑娘身上的伤,我算是明白了,那安婕妤定然是认为姑娘没她貌美,皇上还对姑娘上了心,所以她便有了嫉恨之心,因此伤了姑娘。”
这套说辞,很是圆满。
安婕妤与内监私通已然是大过,想必没多久含光宫宫人被处死的事情便会传出去。无论缘由是什么,总规与她脱离不了干系。
云溪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此先认为我今夜定然难以度过去,如今你在就够了。”
白医女被她夸的心情大好,自然是觉得这姑娘有些眼光的。
她一女子在这宫内平日里遭受了各宫主子的白眼,此次却有了相谈甚欢之人。虽然床上之人浑身是伤,却依旧能清醒地忍着痛,并不美艳的眸中都是光彩之色。往日里,各宫主子被小刀划伤了手,都皱着眉嗔叫好一会,各种撒脾气,她却是有些不同的。
“伤势虽多,但是却不重,请放心吧!”白医女将所有的药物放在了箱内,临走之前问道,“我应该如何称呼姑娘?”
“他们都称我为二姑娘。”云溪笑道。
虽然神情是笑着的,但是此时的云溪心中却是十分惆怅。如此夸赞白医女她却是有目的,招揽白医女,便可以让她替青鸾看下伤势,必然是再好不过,可这太医院的御医都不肯为宫婢诊治,她也只能出此下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对不住白医女。
“二姑娘,我便先回去了,明日换药再来。”
说完,白医女便拎着医箱踏出了偏殿。
虽然半夜被叫醒有些怒气,但是此时的她却是乐哉不已。与这二姑娘交好,若是他日二姑娘被皇上封了位,再等萧院正退位告老还乡后,这院正的位置没准便能落在她的头上了。
身着蓝色官服的俊美男子与她擦身而过进了偏殿,白医女皱眉,这张总管为何不再皇上身边候着,来这偏殿做什么?
只是偏殿外,皇帝早已经没了身影。
偏殿内。
云溪紧闭着双眸,却听到耳旁略过的风声。
灯盏熄灭,一切都进入了黑暗。
来人浅淡却恭敬的声音:“皇上让奴才来告诉二姑娘,今夜在此好生安歇,养心殿里里外外有六十六个婢子可供二姑娘用的。”
养心殿是他的寝宫,也是他长待的地方,她与宁西洛在一起的每一刻钟都是惧怕的。然而,他今夜不在这里,她的心却是安稳了许多。
云溪:“今日之事,差点害了张总管,云溪在这里要为自己的鲁莽赔不是。”
他笑道:“何来的害?公主命令奴才怎么做便怎么做,主子始终是主子,奴才只是听从命令罢了。这个主子开心了,那个主子不开心,奴才们便要受罚,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二姑娘若是因此而介怀,倒是不必要的。对于奴才而言,二姑娘也是这主子。”
张良一席话却让云溪堵住了口,她躺在床上,透过窗口的月光看向地面上被拉长的影子,却是话里有话:“若是云溪有张总管一半的忍耐,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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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云溪一直都在养心殿躺着,睡了吃,吃了睡,因为吃了药,整个人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流烟偶尔会跑来看她,但也只是偶尔,天黑后便会被宁西洛禁足在飞霜殿。
倒是白医女每日清晨都会来替她换药,偶尔也会带来一些宫内的传闻。
白医女说,她去了飞霜殿,青鸾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好不畅快。含光宫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宫内都在谣言安婕妤伤了皇上心爱的女子,因此被皇上处死。也有人说安婕妤与人私通才被处死。安婕妤的父亲安御史被撤了职,已经告老还乡,新上任的御史是皇上的同门师弟沈惊鸿。而在这几日,皇上都住在贵妃娘娘的清幽阁,其他娘娘住处却是一次都没去。
这倒是钟情,云溪已然麻木。
她的及笄之日已经过去了多日,宁西洛不仅没有回养心殿看她一次,还忘了为她准备及笄之礼,若是无法经历这及笄之礼,她便无法接手书烨商会。
待她的伤已经好了一些,再过些时日,便可问宁西洛讨要了这恩典。
云溪撑起身子想要起身更衣,却听到了偏殿外宫婢小声谈话的声音,不由得扬了扬耳朵。
“金銮殿外打起来了,栏杆都撞破了几根呢。”
“对啊,公主这出手真是狠辣,皇上刚才在上面盯着呢,看到这情况确是气的直接去了清幽阁。”
“谁说不是呢,要换了旁人,脑袋都不知道掉几次了。”
“三姑娘也是不承让啊,左手的鞭子舞的叫一个漂亮,下了朝后,大臣都在旁边看的热火朝天。路过的时候,我想往里面挤都挤不进去,殿外的场地算是乌泱泱的一片。”
“哪家的三姑娘?”
“那自然是云将军所出的三姑娘啊!”宫婢听到问题,立刻答道,一转头便看到云溪穿戴整齐的精神模样,不由得赶紧行了礼,紧张道,“二姑娘,今日怎么醒这么早?”
云溪却是带着温婉的笑意:“妹妹当真与流烟打起来了?”
两个宫婢此时却是惊吓住了,内心惶恐不安,直接跪了下去:“奴婢口不遮拦,奴婢知错,二姑娘不要怪奴婢——”
两名宫婢抬起头的瞬间,却发现云溪的身影早已经离开了这养心殿,只留下门外那一片粉色的长裙侧影。
云溪,跑的极快。
流烟以晴儿的身份在云府也是委屈求全了多日,一直到最后被云辰玥打伤,都想要护住自己的身份。流烟一向爱美,身上险些留下疤痕,她对云辰玥想必是有些记恨的。
金銮殿外到处都是人,已然没有皇帝的影子,云溪站在外围却是如何也闯不进去。
“不过是叛国余孽的未婚妻,真当自己是西州娇贵的公主?若不是皇上顾及皇家身份,你真的觉得诛九族,诛不到你的头上?”
“本公主哪怕是叛国余孽的未婚妻也好你这种没人要的弃妇,聘礼下了那么久,怎么也没见你入了国公府,真是克己的脸,也不害臊。”
“你胡说什么——”
两人似乎熄了打斗,云溪却听到谩骂声此起彼伏,人群一片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