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先生?李延听到后有点想笑,心想匡师兄大名在外,那段无惧竟也有人熟知,他们不在江湖,江湖却满满是他们的传说……既然认我是师兄,那我索性就装师兄,定下心思后冷着脸对霸天虎说道:“嗯,还算有点眼力劲,我今儿个只是路过,碰巧瞧到这一幕,残杀幼童妇女,为我不耻,既然见到了,自是要管它一管,你觉得当不当管?”
霸天虎陪着笑脸,憨憨地回答:“匡爷要管,自是当管,当管。”
李延见师兄名头令人敬畏,索性直接冷声喝道:“那你还不赶快带着你的小喽啰们滚了?难不成让我送一段不成?”
霸天虎侧身对着那些匪兵恶狠狠地喊道:“听到没有!你们还不赶紧滚回寨子?难不成等着匡爷亲自动手送你们回去吗?”
有一小撮匪兵听完后,点头哈腰地向山脊上跑去,但仍有近百人持刀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着蒙面汉子发话,可那蒙面汉子此刻能动的只有眼珠子,整个身体软趴趴地靠在映山红的胸上,做不出半点动作。
虽说少了一小半,可还是近百人,局面依旧不怎么占优,再者,这蒙面汉子的药效顶多二十分钟,李延因此继续对那些留下了的匪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道:“呐,你们两边为什么在此打打杀杀我是不管,这位蒙着脸,想必是怕人认出,我呢,也不撕开你的面罩,所以,被你们杀的人,自是不认识你们。而我,是救定了他们,但我也不会帮他们杀害你们,识大体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你们离开了,我自然会放了这位领军大人。我不杀人是因为不想杀人,绝非我不能杀!话已经说到这里,接下来你们自己思量!”
那帮匪兵都在做着心里斗争,相互之间观望了少许后,整齐划一地向山坡上退去了。
此刻山谷剩下了几个人,霸天虎一脸着急地哈腰说道:“匡爷,那我夫人呢?”
“哎呀,这蒙面的汉子不知背上有什么突出物,刚才挤压到了你夫人胸口,竟然让你夫人昏迷不醒,不过你放心,我懂点医术,你现在赶紧带你夫人回去,烧一盆水,光光地放进去泡一会就醒了,要及时啊,不然就不好说了。”说完提气到手指,冲着映山红脑后风池穴一点,这女人整个身子软趴趴了。
霸天虎一听这还了得,赶紧接过映山红,然后一脚踹倒那蒙面汉子,扛着媳妇儿就跑了。
在山脊上,明显能看到那群匪兵依然没有走尽,而是躲在灌木丛中观望着。李延也懒得理会,只是提起蒙面汉子,在其脑后点下去,用手拖扶着,不至于让他倒地。
姚胜此刻正在帮助那些受伤的武士归置马匹和车辇。不大一会工夫,十来匹马和三辆车辇备好了,那些人让贵妇和孩子上车后,再互相搀扶着,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马的坐车。
白袍青年早已爬起来,蹒跚地挪步到李延跟前拱手说道:“请问公子高姓大名,也容日后报答。”
李延一怔,暗想前面大家都当自己是匡师兄了,为何他又问姓名?难不成被打傻了吗?便皱眉说道:“你刚才耳朵没有听吗?我是匡弘毅。”
白袍青年勉强挤出点微笑说道:“在下康钦康少游,夏国相邦康孝直之子,谢过公子相救。这份恩情自是深重,不可不报,还请公子能将名讳告知在下!”说完毕恭毕敬地弯腰鞠躬。
李延有些诧异,心想难不成此人认识匡师兄,又或是自己先前哪些地方露出破绽让他瞧出来了,即便如此,这事情里面也没有什么毁坏师兄名节的地方,他如此追问总是有些蹊跷,便揶揄道:“我其实是个好人来着,你觉得呢?”
那康少游直起身子脸庞微微一颤,接着又弯腰鞠躬道:“我也没有说公子非好人,还请公子告知在下!不然家父问我所救恩公是谁,岂是要无言以对?”
李延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你就在这里执拗,便沉着脸伸出右手食指摆出个勾引的动作,康少游见状赶紧凑过来耳朵,李延对着小声说道:“既然你知我不是匡弘毅,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又要装成匡弘毅!”
康少游也小声且认真地回答:“自然是为了吓唬那些贼人。”
“既然你也知道是吓唬,为什么不赶紧收拾了跑,还在这叽叽歪歪呢?”
康少游听完这话瞬间直起身子,脸色变得苍白。稍微怔了那么一下就赶紧瘸着腿吩咐那些武士,然后也匆匆爬上马往北走,路过李延时,抱拳道:“公子可否护送我们一程?我们都受了重伤。”
做好事嘛,就做到底吧。反正自己也得出山,正好不认路,跟着这队大人物走总是好一些,便答道:“可以啊,但是你们得先走啊,带上这位小兄弟一起,待你们走过一段时间后,我自会追上来的。”
康少游冲着姚胜抱拳后,向后面武士交代给了姚胜一匹马,又让一个武士上了车辇,空出一匹马牵到李延跟前:“这匹马留给恩公,一会也方便赶上。”
李延心想,就自己这骑马的水平,还不如十一路来得快,但也懒得再费口舌,便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走。
待康少游他们走掉一炷香后,李延在那蒙面汉子脑后提气一点,就见那汉子猛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跳出一丈远,自地上捡起一把剑照着李延就刺。
李延也不闪避,一只手照着迎面而来的剑手心向下,手臂外旋,一招素心剑中的领剑式,那刺过来的剑如同刺到了钢板不能在进寸丁。李延接着手心逆转向上,那柄剑啪一声脆断成两截,接着抬起手掌,冲那蒙面汉子就是一招送剑式,那汉子便向后踉跄退了一米多,虽然摇摇晃晃,但总算还是没有倒地。
山坡上那些藏着的匪兵也都涌现出来下到了谷地,站在蒙面汉子身后。
李延叹息思忖,看来慕秋荻的素心剑还是掌握不了火候,这招其实只是用元气抬起那汉子送出,如果火候到位,那汉子整个人应该是腾空而起再纹丝不动的落地,这才称之为送剑式。
被人徒手制服,那蒙面汉子显然有些畏惧了,虽说刚才自己动弹不得,但康少游和李延的对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既然这个人不是匡弘毅,那么就不怕。可是这么打将了一下才发现,是不是匡弘毅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延对那蒙面汉子说:“我是谁或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只要我在此,你们决计是过不去的。至于你们没有做成的事情,算你们运气不好,残杀妇孺,我看到了,总是要管一下。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不过,只能向南,这匹马你用得上。”说完在马匹上轻轻拍了一下,那马儿便向蒙面汉子走去。
那蒙面汉子怔怔地望着李延,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提不起一点精神,哪儿都开始没有气力,软趴趴的……咣,瘫在地上。后面那些匪兵看到后都亮明刀剑和弩机,似乎要搏一下。
李延摇了摇头对那些匪兵说道:“你家主人没事,只是受点惊吓,半个时辰后自会恢复如初,你们走吧!以后如果你们还要杀那些人,别让我看见便是。”这谎话说得面不改色,为什么瘫了?氯盐哌替啶注射针副作用呗。
那些匪兵面面相觑,没得法子,领导都瘫了,事儿没有办成,而且那位也说了,下次再杀便是,大不了避开你。想清楚了,也就不再耽误,把蒙面汉子放到马背,匆匆地向南走了。
谷地恢复了平静,两边都拿走了该拿的,包括各自死者的躯体,只留下了斑斑血迹和一些兵器、破碎的车辇。李延走进凉棚,坐在尚未带走的茶几旁,随手捻起颗葡萄扔到嘴里,心里却是不怎么平静。
自己离开净池谷第一次遇到其它人,看到的却是血肉刀剑,回想到净池谷的祥和,想起来那两位老人,想起匡弘毅和段无惧,也想起了卓紫衣那张美丽的脸,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生命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平心而论,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感情还是有些隔阂,如果有机会返回自然是求知若渴,可现实并非如此。也许自己后半生就要在这个星球上生存度日,能不能改变什么不重要,自己最好是能保持不被改变。
一边想一边毫不浪费地吃着食案上的瓜果茶点,全部吃喝停当,也才消磨了一点时间,本是想待上一个时辰后再出发,给那帮逃难的多点缓冲,却不想幽静中听到山脊上一先一后两个人疾飞的声音,自南朝北急速飞奔的人,不是去追康少游他们,还能为何?
看样子这事并未结束,在这荒山野岭,敢劫杀国王家女人跟孩子,内幕肯定千丝万缕,自己只是基于原则,临时起意,做个好人而已,这还没完没了啦,看来做好人确是要多出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