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随即示意几人安静,站起身走到墙跟前,将耳朵凑近墙面听了起来,吴远雄几人见李延如此举动,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
听了没多会,门外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李延赶紧回到座位,大概听出隔壁三种声音在说话,具体说话的内容涉及平邑和李明光等等。
待堂倌进得厢房后,李延给姚乐使了个颜色,姚乐走到堂倌跟前,往他手里塞了点钱财,堂倌立时眼眉折弯地走到李延跟前,恭手哈腰地说道:“贵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李延笑着道:“隔壁是什么人?本少爷难道入不得一号房吗?”
堂倌立时紧张,手指头搭在嘴边轻声说道:“贵人,小点声,隔壁都是些得罪不了的人,搞不好会要命的。”
李延继续问道:“怎么个要命法?你跟我说隔壁都是些什么人,这颗金豆子便是你的。”说罢从口袋摸出一颗金豆子在堂倌眼前晃了晃。
那堂倌直勾勾地盯着金豆子,望了一会嘴角抽了下,便伸手去夺金豆子。
李延闪开后,笑道:“先说,说完给你。”
堂倌顿了顿,眼睛依旧盯着金豆子细声道:“隔壁房是离石堡大当家的跟我们县太爷。”说着就去抓金豆子但依然被李延闪开。
李延道:“一并说完,还有谁?”
堂倌眨巴了几下眼道:“还有燕子关裴将军。”说完抢过金豆子便匆匆出了厢房。
吴远雄起身坐到李延身旁,说道:“我们去离石,不曾想在这里碰到那当家的,要不直接绑了得了。”
李延沉思片刻后道:“怕是不妥,没听说吗?燕子关裴家老二也在这里!”
吴远雄恶狠狠地说道:“堂堂大都督之子,却与通缉的匪患来往,真不是个好东西!”
李延伸手按着吴远雄肩膀道:“小点声,别那么激动,我听听他们聊些什么!等一会耿孟孙回来后再合计合计吧。”说罢起身,给姚乐一个示意后便走到墙根前继续偷听,而姚乐则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厢房门口。
“那李明光从平邑逃脱后,推算该是会去燕境。”
“将军你放心,若他真能插翅飞过您的燕子关,石某决计不会让他过老牛湾,除非他继续北上走宣武渡河。”
“燕子关他是过不去的,走中陵本将军有的是法子,担心的是他犯险走穗山。”
“穗山?若敢走穗山,老天爷怕是会收了他。”
安静了少许后,又传来声音说道:“石宣虎,你听着,若是他从老牛湾渡河进燕境,本将军定会灭了你离石堡。”
“大将军放心,您差遣小人自会全力以赴的,能生擒李明光,小人就押送到燕子关,若死了,小人就提他的脑袋去燕子关交给您。只是还望将军高抬贵手,容许我的货物每年能出入几次燕子关。”
“若办成事,本将军允你夏冬各一次从燕子关出入货物。”
有人站起身来,接着传来开门的声音。
“将军慢走……”
李延听到外面下楼梯的声音后,又继续贴耳在墙上。
“老石啊,这次本官帮你牵了裴将军的线,你这出货的收益可要多算一成,燕子关那些兵将总是要打理的。”
“石老爷,我们本家不见外,您放心,少不了您那份。”
“嗯,这就好,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如何了?”
“这个嘛,离石堡也就是小打小闹刀口上混个日子,遇到官家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主动招惹,怕是不妥吧!”
“哼,你左右都是玩命的营生,汉州距离石山高水远,你怕个鸟,一会姬老爷来,你打退堂鼓就跟他说吧。”
“啊?石老爷,别,那姬老爷也来?我师兄会一起来吗?”
“人太岁又不认你这师弟,你老贴人冷屁股作甚,姬秉忠你最好不要怠慢,他交代的差事,你照做,收益不比你出好几年私货还多,有什么不敢的!孬货!”
“唉,好的,我听您的便是。来,我们吃酒!”
接着就是酒杯碰撞的吃喝声。
李延回到桌子前,手不停地摸着上嘴唇,思考了起来。
吴远雄急切地问道:“对面说些甚?”
李延道:“那燕子关的裴庆让石宣虎堵截我们,莫让我们渡河,还要拿我的脑袋,还说什么允许他从燕子关出货之类的,再有就是说汉州如何,还提到一个姓姬的老爷,说得罪不起此人等等,就这些。”
吴远雄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摸了摸脑袋,讪笑道:“你的脑袋比哥哥脑袋值钱,所以有人惦记你的脑袋,不过他们提汉州做甚?那汉州牧刘大人,自打他经营汉州至今,境内民富安详,这帮人不知道要打汉州什么主义?姬老爷?天下姓姬的厉害人物也就天京那位国相姬仲孙了,难不成他会跑到河邑?不可能吧,算了,哥哥我脑袋虽然大,但不太会转动,一会等耿参谋来了再说吧,我等不及了,上菜真是慢!堂倌!!!”
不大会工夫,在吴远雄怒吼之下,终于上满了一桌佳肴,李延挨个吃了一口,不是齁咸就是淡如寡水,抬头一瞧,那四人却吃得津津有味,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跟甜酒一个味,放下杯子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姚莲兒见状,忙放下筷子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菜肴不合你胃口?”
李延挠挠头道:“不好吃!就这水平还开酒楼!”
吴远雄吃了一半听李延如此说话,登时喷将出来,挂得满须都是残羹,接着对李延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说不好吃!难道弟弟手艺比这还好?”
李延正欲开口,姚莲兒抢先说道:“明光哥哥做的烧牛肉特别好吃!对吧二叔!”
姚乐忙着吞咽,头都不抬地点了点。
吴远雄道:“那改天弟弟一定要亲自掌勺给哥哥来一顿好吃的啊!”
李延苦笑道:“有机会有机会……嘘!”说罢起身又去了墙边,刚才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
“姬老爷一路劳顿了,快快上座!喝些酒暖暖身子。”
“石大人好兴致啊!姬某恭敬不如从命啊!来,一起坐。”
一阵酒杯交错后,有人说道:“姬老爷,这位就是离石堡当家的石宣虎。”
“哦!果然气宇轩昂啊!看起来就是个好手!常常听你楼师兄提起你呢!”
“啊?姬老爷折煞小人了,我师兄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哦,太岁他有事先行去了燕国,托我给你代问安好!”
“啊?师兄……我就说师兄……石老爷还说……”
“哈哈,喝酒,喝酒。”
又是一阵酒杯交错。
“不知道石当家的打算怎么做事啊?”
“姬老爷,汉州公子进燕地,若走周城过灵山,自是会经过龙门,那龙门与离石堡一水之隔。”
“龙门那边的七峰谷该是办事的好选择,石当家的可知晓?”
“姬老爷,这个小人自是知晓,只是汉州公子出行,身边肯定有高手相伴,我怕……”
“哦,以石当家的身手,还怕几个亲卫不成?”
“不是,是……听说那樊巨光常伴在汉州公子身边。”
“这个,石当家的不必担心,你师兄会拿住他的。”
“那……好吧,应该是可以。”
“嗯,事成之后我会奏请天子,将那离石堡封赐于你,往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经营!”
一阵桌椅挪动跟跪地之声,“谢姬老爷!”
“汉州来人暂时不杀,你要将他们带到离石堡安置,等待下一步指令。”
“小人谨遵,安顿在堡内可以,只是时间不宜太久,若是燕王知晓是我们干的,怕是会遣兵……”
“嗯,这个石当家的不用理会,安置不了多久,汉州公子最终还是要完好无损地放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啊?这样甚好!这样甚好。”
“好,这么定了,我们吃酒……姬某还有一事要问,先前跟裴将军聊些什么?”
半晌没了动静,之后有个声音说道:“姬老爷,这不是那叫李明光的杀了裴家老大,裴将军要石当家的莫让他从老牛湾渡河。”
“哦,原来如此,好事,好事!石当家的打算怎么做啊!”
“姬老爷,我想那李明光应该过不了燕子关的,小人不信他能穿穗山到老牛湾,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样啊,不过据说此人得俩位圣宗真传,年纪轻轻竟蕴含深厚之元气,也难说就过不了穗山密林,再者,你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啊?不可能吧?三十年来再无人修成元气,他怎会?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我与他也算交锋过那么一次。”
“这个……我还是得机会去一趟灵官台,跟师尊说道说道此人。”
“你陈阳寨那俩位师弟师妹就被李明光轻松拿捏过,若是他真过了穗山,你打算如何做?”
“老牛湾那边全是小人布下的钉子,他若出现我必然提前知晓,如果说他身手了得,我拖住他,再禀给裴将军就是了。”
“嗯,这个我看行,好!姬某与当家的吃点酒就先走一步,还要赶点路,对了,听说石当家的从龙门抢的几位美女很是不错。”
“姬老爷若喜欢,便送于老爷。”
“好,那我就去你的堡内瞧瞧……”
“堡内美女如云……”
……
李延对于这些伤天之事实在听不下去,回到桌子前,见吴远雄几人已将桌子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了。
酒足饭饱的吴远雄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对着李延说道:“哥哥我吃踏实了,好些日子都没这么放开过!”
李延点点头道:“吃饱就好,不知耿参谋那边事情办理得如何了。”
姚乐站起身来说道:“公子,我去看看吧。”
姚莲兒也起身道:“哥哥,我和青姐去隔壁药铺看看买点药材。”
李延应允后对着吴远雄道:“哥哥,你陪她们一起去药铺吧,有个照应。”
偌大的厢房就只剩下李延一人,回想起先前偷听的内容,内心着实不太平静,事情愈来愈复杂,不慎误杀裴雄惹来这么多是非,真是始料未及。当下又听闻他们密谋绑架汉州公子,想必是那汉州牧的儿子吧,难不成想勒索汉州牧钱财?还有这个被称作姬老爷的是谁呢?怎的说与自己交锋过?
满脑子的问题正想得发懵,房门被推开,姚乐和耿孟孙走了进来。
李延对姚乐道:“二叔,你再把堂倌叫进来点些吃食,其它弟兄呢?”
耿孟孙恭手道:“公子,该买的都买好了,其它人在楼下大堂已经安顿妥当。”
李延迫不及待地将之前偷听的原原本本地说给耿孟孙听,听完后耿孟孙深深地皱起眉头,沉思好一会,才对李延说道:“看来裴家对公子恨之切,之前您说走穗山,现在看来真是没得选,我们还是尽快出城。”
李延一脸疑问地问道:“还去离石?”
耿孟孙点点头:“当然是要去,而且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李延一愣:“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