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兵甲凶神恶煞般涌向李延,把他拥起来围在了中间。
李延有些莫名其妙,刚才那厮还低头哈腰地谄媚,转瞬间又对自己动粗,莫非这康少游与他敌对不成?便大喝一声:“尔等大胆,难不成是想造反?”这台词是在山谷学夏王后的,虽然当时在那里似乎不咋的管用,可这档口竟也下意识地喊出来了。
姚喜一帮人看到李延被一群兵甲围堵,略微慌乱了一会儿,在姚莲兒率先瞄着兵甲搭弓后,又个个也搭起了弓,双方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李延瞧见姚喜他们持械对峙,有点措手不及,深怕村子里的人因为他而不慎射杀官兵,尽管自己散漫惯了,可杀官兵这事,无论何时何地,对于这些村民而言好像都是大罪责,便赶紧示意让姚喜一众放下武器退后。
大耳将军本是对这阵势有点慌,他来时就听说这村子虽说是猎户,可基本都是射生营出身的兵籍,跟过大都督裴元凯和赤冄真枪实弹的干过,在赤冄人哪里,夏国的射生营也算颇有名望。正不知所措时,看李延让那些村民退后,想着这康家公子是打算仗势动嘴来和自个谈判,顿时安定了少许,后面找机会拿下康家公子总是容易些。
便准备喝令动手,哪知李延竟然腾空而起,瞬间打出无数白色物体,那些围着的兵卒,顿时捂脸,捂腰,捂大腿的都有,一下子就有十来个人开始倒地翻滚。领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影飞到自己旁边,接着,自己脖子下面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说吧,为什么要抓本公子?说明白了放你,说不明白了给你吃板刀面。”李延用匕首贴着大耳将军的喉结,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兵甲见领军被擒,赶紧慌乱地调转枪头围了过来,但也没人敢贸然冲上去。
大耳将军朝着兵甲们摆摆手,慢条斯理地对李延说道:“哼,如果你是康家校尉,对于我们来说便是贼子,窃国的贼子。要杀要刮随你兴致,别想着要挟爷爷,爷爷手下这些崽子也都不是吃素,你砍了爷爷我,他们自会为爷爷我报仇!”
李延见这大耳将军竟是条汉子,便嬉笑揶揄地说道:“我杀得你,自然也会杀得你手下这些孬兵,就这么百号子人,动起手来,还不够本小爷打牙祭的,你指望他们报仇,他们或许还指你报仇呢。”
姚喜他们见李延拿捏住了领军,而这领军竟也是烈性子,都有些手足无措,双方就这么安静地对峙着。
李延心想,总不能真把这帮官兵搁这杀了吧?本想吓唬一下这厮趁机带村民逃脱,哪知这家伙竟如此烈,这事儿不好办啊!与其如此空耗着,不如还是先搞清楚事情的因由,也好想想应对的法子才是。
李延还没有想好下一步的计划,突然村子外面传来急促的嘈杂声,不一会,从村子四面八方涌进来大量兵甲,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合围形成后,打从村口方向,过来十来匹战马,驼着十来个人走了过来,在李延三丈之外下了马。
面前这些人刚刚落地,便自后面出来两个士兵,搬出来把交椅摆放在这伙人中间的位置上,一切妥当后,一个身姿挺拔,身披厚重铁衣鳞甲,头戴朝日兜鍪,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就落在了这折叠式交椅上。
李延环顾了下四周,少说也有两三千兵甲。而坐在交椅的这位魁梧汉子,身边拥着二十多个武士。在他们后方,还有一波人,都骑在马上,大约三十来个,位于中间的那位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就是那位蒙面先生嘛,浓眉大眼,一边有眼袋,一边没有,鼻子下面一方八字须,怪不得你蒙脸呢。看到这位,李延算是明白了,也总算明白康家佩符毫无作用的原因了。
那位浓眉大眼的家伙落马后,走到坐在交椅上的魁梧汉子旁边,低头窃窃私语了一会,那魁梧汉子听完便挑着眉头,瞄着李延上下打量。
李延看到这一幕,暗想别不是被那家伙认出来了?不过也是,自己这身面料,外加衣服上面很多个口袋的‘奇装异服’,恐怕比他那胡子还要有辨识度吧。没办法,自己一大男人,也的确不是做女红的料,改了的这几套也都很勉强,基本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魁梧汉子盯着瞧了半天,嘴角一动,正欲张口说话,李延却抢先对着他说道:“我一刀子扎进这家伙的脖子,想必你也不会心疼吧?”说罢手中匕首在那领军脖子上贴得更紧了一些。
那魁梧汉子听完一愣,随即又笑着对李延说道:“然后呢?”
李延见这人竟然如此沉稳,只好继续糊弄地说道:“然后再纵身到你跟前,同样用这把小刀扎进你的脖子。”
魁梧汉子依旧保持着笑脸继续说:“再然后呢?”
李延冷笑着继续说道:“再然后嘛,就看看能不能多杀几个,不是说大话,你们没有这个能力留得住我!”
魁梧汉子笑着手指李延说道:“少年人,说话耿直,本将军喜欢,不过这顺序嘛,不对,过程嘛,有点纰漏,老夫给你改改如何?”
看魁梧汉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李延也着实生出点好感,索性把匕首插回腰间,将先前质押在身前的领军推开后,朝着交椅走了过去。
椅子后面的武士看到李延走过,便拔出刀剑正欲上前,却被魁梧汉子挥挥手阻住了,任由李延走到身边一丈之地。
李延手指挠挠下巴,缓缓心境,指着那浓眉大眼的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在陈阳谷放过你一次,今天又在这里碰着,还真是有缘啊!”
那浓眉大眼一听有点慌张,看看李延又看看坐交椅的汉子,显得手足无措。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李延就嬉笑着说道:“行了行了,你不是也都认出我了吗?还不兴我认出你吗?你这胡子不错。”
魁梧汉子听到这里,突然接着话茬道:“有点意思,呈方啊,看来你就是蒙着脸,也被认出来了。”说罢又转身对李延道:“既然你已经认出来了,我索性就介绍一下,他是安阳铁甲军,偏将军蒙呈方,现在再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
李延挠了挠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左看看右瞧瞧,陡然走到旁边一棵已经被砍伐,地面还露出五尺高的木墩前停步,接着绕着木墩子转了一圈后,飞起一脚,那木墩子霎时断裂,一端尚在地中,另一端却自空中一个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那交椅正前方两丈开外。李延走回到木墩子旁,双手拍拍衣袖,屁股对着木墩子坐了下来,略带笑意地说道:“说来听听。”
这一幕让那群兵甲起了点骚动,彼此间开始相互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反倒是那魁梧汉子,却依然面带笑容。就见他挥挥手,那些嘈杂的兵甲们立时安静了下来,而后对李延说道:“你先前胁迫的人,是安阳军重甲骑的军侯,他跟本将军有些年头了,若你杀了他,本将军自是心疼万分;你说你接着纵身到我跟前,听蒙呈方说你武学源自净池谷,那本将军自然也信你有这本事。不过在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后面那些村夫,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一把刀,一柄剑或一杆长矛。”
李延回头望了望姚喜他们,又摸了摸下巴,心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嗯,你继续说。”
魁梧汉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将军也信你,能在最短时间内杀了身后这些亲兵,接着再把我的脑袋给砍了,也或者是先砍了我的脑袋,再去杀身后这些亲兵。可是在你做这些的时候,那些村夫一定都会死,这个屯子,一定也会被我的兵甲屠光,到了这一步,你是不是还想着你能走?以少年的举动,而牵连整个屯子的性命,你真愿意吗?”
李延一凛,心想此人真是心狠手辣,无辜村民他也下得去手,便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对着魁梧汉子说道:“我来到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人生目标,你要是敢对这些村民动手,等于给我树立了个目标。谁该为他们的生命负责,我便以杀他们为理想,人挡我,我杀人,神挡我,我诛神,若是这天下挡我,我便灭了这天下来祭他们的魂!”说罢此话,铆足了劲,聚气于右腿,又借着外骨骼设备,抬起脚面踩到木墩子上,霎时,木墩子完全没入地面。
看得那魁梧汉子一愣,随即笑脸说道:“果然是圣宗嫡传,好霸道的身手。看来本将军若真想要留你,怕是很难啊!不过,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留得住!”说完朝后面挥挥手,从蒙呈方那个阵营里面,竟然推出来十架豆丁弩。
魁梧汉子继续说道:“这十部弩机,每部可齐发三梭,连发两波,小子,你觉得这可能留得下你?”
李延故作镇定般挠挠下巴道:“这个嘛,要不试试?”
魁梧汉子笑道:“真想试试吗?若不问问你身后那些村夫?”
李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站起身来,对着那汉子愤愤说道:“靠,老子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不过你也的确有威胁的成本,说吧,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魁梧汉子突然大笑,笑声清脆爽朗,笑了一会后说道:“本将军知道这屯子多为我射生营的好儿郎,本是要来征兵援充点壮生,不曾想如此不顺。不过看到你的身手,本将军又慰感痛快,这个寨子的青壮,都立刻随本将军出征,至于你嘛,也得跟着。”
“征兵啊?靠,早说啊!还以为吃牛肉闹的,好了误会已结,你们走吧,这没有人愿意当兵……”李延一边说一边做出赶鸭子的姿态。
只听‘啪’的一声,“放肆!”那魁梧汉子愤恨地右手拍在交椅手把上,手把顿时断裂,他怒目大睁,恶狠狠地看着李延,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十部豆丁弩也上弦对准了李延及一众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