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秀坊二楼,裴元凯和蒙呈方以及几个副将围坐在火盆前,舒楚玉靠着屏风弹唱着琵琶,一曲刚落定,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沉静。
裴元凯在啼哭声后,倒竖眉头,满脸的不悦。一个副将更是将酒樽猛地放在几案上道:“直娘贼的!什么状况?大都督,末将下去瞧观一下。”
舒楚玉有些紧张地望着一众将领,见有人要下楼去查探,正欲张口阻止,却见楼梯上来一位头戴兜日盔的将军,那位打算下楼的副将停下脚步抱拳行礼:“裴将军。”
裴将军摆摆手示意副将归位,接着走到大都督跟前抱拳行礼。
裴元凯冷冷地问道:“庆儿,楼下何故?”
裴庆道:“楼下有个女子正值临盆吐仔,请大都督返营帐吧。”
副将一把推翻几案嚷道:“他娘的,真晦气!”
裴元凯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舒楚玉跟前,叹口气道:“嗯,曲儿唱得不错,待本都督收了这离石堡,你跟我返东宁吧。”说完也不待回应就照直下了楼梯,带着一大众人马出了择秀坊奔营地而去。此刻,整个择秀楼一个兵勇都没有。
舒楚玉一直站在飘窗前,望着裴元凯一众埋没了身影,才急匆匆地下楼,奔着翠娘厢房而去,推开房门,见翠娘一脸傻笑地抱着个婴儿,身边除了两个自己安排的女子外,还有两个穿着夏军兵甲的男人,立时蹙眉,再仔细端瞧,那熟悉的眼眸和标志性的浅笑……
李延见舒楚玉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便赶紧上前伸手托起腰身揽入自己腹前,看着那噙着泪花的眸子,心头一热,就吻了上去。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舒楚玉瞬间释放了所有的紧张,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李延的舌尖浓滑地在自己的口齿内摩挲,本能地想抱住他,抱得紧些,再紧些。
突如其来的香艳让屋内一众人措手不及,都不知道眼睛该朝那里看手往何处放,就这么尴尬了半晌,终于在孩子一声啼哭中惊醒了忘乎一切的俩人。
舒楚玉紧张地推开李延后,慌乱地整理了下装扮,这才笑着到翠娘跟前,眼里有爱地瞧着她怀中的孩子。旁边年长女子道:“舒妹妹,还是个带把的。”舒楚玉逗弄了半天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蹙眉道:“没有稳婆,母子倒也安享,大吉大利啊!”
年长女子愣了下,低着头不再说话。舒楚玉见三个女子都低头不语,这才看看李延和左少君,似乎明白些什么。她知道李延懂医术,从小青那里还知道,李延给姚莲兒那孩子做过可防妇女天癸腹痛的物什,心想面前翠娘的接生,也怕是他做的了,立时一股恼痛涌上心头,冷脸拂去了笑容,沉默了半晌后,才敛容屏气地说道:“你们面向公子跪下。”两个女子赶紧跪倒在地,翠娘也挣扎着匐在床上,左少君更是双膝趴跪。
李延一愣,心想这是搞什么?要谢我接生的恩情,也不用这么阴冷严肃吧,只好不解地望着舒楚玉到底摆弄什么把戏。
舒楚玉见他们几个跪地后,冷峻地说道:“今日之事,若道于第三人知晓,休怪我翻脸索命,你们可起誓!”
四个人异口同声道:“小的(奴家)绝不提及今日之事,若有违背,自当遭受天谴!”
舒楚玉这才冷脸隐去,让两位女子去休息后,拉着李延就出了厢房。
深感莫名其妙的李延被舒楚玉挽着臂膀上了二楼厅堂,来到火盆前安坐端定后,才皱眉凝望着舒楚玉。
舒楚玉叹息道:“妇人生产乃污秽之所,公子怎可这般不顾身份,若被传扬出去,还怎能立于世间!再者,这总是个忌讳,会折了男子阳气……”
“啊!?”李延这才明白先前舒楚玉的行为,心想这时代对于男女之事礼教极严,自己刚才给翠娘接生,放在家乡不算事儿,在这里,确是不太好解释,便嬉笑道:“没有稳婆我如果不出手,怕是母子都要玩命了,再者,什么折了男子阳气,不会的,要不现在试试,看看我的阳气是不是不足……”
舒楚玉仍是一脸愁容道:“公子,这不是嬉戏之事,你怎的还这般玩闹!”
李延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做都做了,难不成再塞回去。你如果要生孩子,我也给你接生,嘿嘿。”
舒楚玉蹙眉一愣,接着噗嗤笑出来道:“没个正经,唉。希望他们能够守得住口舌。”
李延揪了下耳垂,揶揄道:“他们守不守得住口舌我不知道,我是守不住的!”说罢就将舒楚玉揽入怀中,抬起她红扑扑的脸蛋,像老鹰般啄上去。
舒楚玉连忙推开,翻身退开一丈远,喘着粗气道:“奴家见到公子,这悬起来的心都放下了,现在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离开才是。”
李延抚了下自己的额头讪笑道:“唉,见到你就不能自控,难不成你真有什么媚术。”
舒楚玉听罢瞬时眼噙泪花,牙齿咬着朱唇,一脸委屈地望着李延。
李延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暗想这些个人的情绪怎就如此多端,只好说道:“这又是怎么了?说句玩笑话罢了,计较这么多以后人话都不敢说了。”
舒楚玉抬手拭了下泪花道:“公子,奴家对您是真情所致,绝非狐媚之术。”
李延嬉笑着伸手搭在舒楚玉粉颈上:“呐,真情要有,床第之欢媚术也是需要的……”
舒楚玉嗲哼一声打断李延道:“公子……”
李延只好笑道:“好了好了,现在先讨论怎么办吧。”
舒楚玉这才柔软地匐在李延怀中。
李延紧了下臂膀道:“那翠娘刚刚生产不便走动,出门也易受风寒,所以只能暂时待在这里。对了,裴元凯怎么突然离开?”
舒楚玉道:“翠娘的孩子啼哭声吵了他们,大军出征遇到妇人临盆总是不吉,所以就走了。也只有公子你不受这些礼教。”
李延道:“迷信!大军出征吉利不吉利得看遇到什么对手,管女人生孩子屁事。对了,你还给他们唱曲?”
舒楚玉道:“奴家一弱女子,大都督叫唱怎敢不唱,对了,那大都督还说战事结束后要带奴家去东宁呢。”
李延听罢怒骂道:“放他娘的狗屁!以后你只能给老子一个人唱曲。”骂完心理还是极为不爽,暗想得找找裴元凯的晦气才成。
舒楚玉听罢在李延怀中可劲地蠕动了几下,又伸出双手环着李延脖子紧紧地搂住,俩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直到楼梯传来脚步声才缓缓分开。
左少君上跑到李延跟前跪倒在地,急促地说道:“将军,夏军那边有些动静,有几队人马正朝我们这边来了。”
李延示意将阁楼烛火全部熄灭,接着起身走到飘窗前,带上视界仪,远远地就见裴庆骑在马上,指挥着约莫两千多人的队伍,沿着择秀坊南北方向行进,偶尔还见他抬手指着择秀坊。
拿下视界仪,李延坐在几案前想了一会,便说道:“左少君,你一会自己藏起来,我去趟他们营地搞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玉儿,你跟翠娘她们待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慌张,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他们没有本事伤害到我,除非用你们来要挟。”
舒楚玉一愣,连忙说道:“若他们用奴家要挟于你,奴家当自裁了结,公子千万莫要理会。”
李延一脸微怒道:“闭嘴!跟老子好好活着。”说罢又凑到舒楚玉耳根前轻声道:“老子还没有享尽你床第上的媚术呢。”接着便是嬉笑,搞得舒楚玉一脸羞红,眼里却洋溢着幸福。
左少君这才插话道:“将军,小的愿随您一同去。”
李延摆摆手道:“别,带你是个拖累。”
左少君一愣道:“将军莫要看轻了小的,逃命跟搅混水小的也是一把好手呢。”
李延一听,心想这左少君炼丹方士,一些小伎俩也该是有的,便说道:“好吧。不过你要自己多注意着点,我不一定照顾得上你,现在出发吧,出后门。”见左少君先行下楼后,李延伸手揽着舒楚玉端详了一下,接着轻吻她的额头跟眼眸转身下楼而去。
就在李延和左少君刚刚离开不一会,裴庆的大队人马就已经将择秀坊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