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没有见到舒楚玉,李延确实有点念想,便和耿孟孙一起匆匆地走到城门口,却碰见刘秀带着樊巨光也在这里晃悠。
刘秀见李延过来,上前道:“明光兄!”
李延赶紧收起心思,拉着对方手笑道:“秀……文叔兄,以为你在休息,便没去打扰,却不想你在这里。”
刘秀道:“这离石堡景色确实独特,哪里有闲情休息,便出来转转。明光兄这是要出去?”
李延揪了揪耳垂,又瞄了眼耿孟孙,悻悻地说道:“我没事啊,要不我带文叔兄在这堡内转转。要论景色,还得是南崖……”
四个人一只老虎,朝着离石堡南崖走去,李延跟刘秀两人走在最前面,谈笑风生。
“离石堡归附汉州?”刘秀有些诧异地望着李延。
李延叹口气道:“你也知道夏国兵变之事,我失手杀了裴元凯的儿子,吴子严王言卿也是随着舞阳侯,虽说现在占了离石堡,可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刘秀皱着眉道:“我刘文叔何德何能,白白得块土地。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你说吴子严和王言卿一众也愿意归附汉州?”
李延揪了揪耳垂道:“这个嘛,当然是有心了,不过文叔兄还是要先表明一下心态,主动邀请一下的好。”
刘秀点点头道:“能得此二人,汉州之福,我当然要当面恳请才是,等回到汉州,由家父再设坛拜将。那明光兄你呢?”
李延道:“我嘛,还有点事儿要去办,对了,周王李成纪你可知道?”
刘秀连忙回答道:“当然,成纪叔伯与家父多年深交。”
李延点点头道:“我得去找这个周王,有点事情。”
“那我们可以通行,我返汉州时须经过周城,按理也得去拜会一下周王爷才是。”
“那感情好,对了,继续说离石的事儿。归附汉州后,是不是还得天京那边发个什么函才能得天下认可?”
刘秀点了下头道:“虽说现天子势微,但天下九州目前还是尊其为共主,按辟疆律,这道坎也是要过的。但我觉得会比较容易,家父奏请,该不会受阻。”
“好,那这个离石堡呢,就是汉州辖下的一个特别行政区,名义上归汉州管辖,但离石会有一套自己的运作模式和官僚体系,汉州不能干预。不过,离石每年也会给汉州缴纳一定数量的赋税,平时离石的防务自己负责,当有外敌来袭时,汉州需要出兵保护。当然,离石也有义务在汉州受到敌人侵犯时出兵相助。”
刘秀听完后沉思了好大会才说道:“明光兄这个提法真是很奇特。特别行政区,挺有意思的称谓。只是这对离石有什么好处?每年非但不需要汉州抚民,还要缴纳钱财给我们,这个我不甚明白。”
李延道:“可能一时半会讲不清楚,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你可有什么难处?”
刘秀道:“难处倒是没有,此等微事,我便可代家父应承,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其中道理!”
李延笑道:“道理你慢慢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再跟你说一个事儿吧,夏国的大都督裴元凯应该过两日便会带兵来攻打离石……”
刘秀听罢,侃然正色道:“明光兄,我与你一见如故,且你于我有恩,我怎可趁人之危行偶变投隙之事。莫说归附汉州,便是毫无干系,在下也当会与兄戮力同心。若裴青来袭,我定当上前与其理论。”
李延一愣,心想是自己表达不清楚还是这时代人的逻辑理念与自己代沟太大,好好的互惠互利给理解成占便宜,只好苦笑了声道:“文叔兄,呐,离石归附汉州跟裴青来不来攻,没有直接关系,他就是不来攻击,我还是需要给离石找个名正言顺的依附,没有依附,这个地方就是土匪窝,有了依附,这里就是正经地方,我这么说明白了吗?”
刘秀又想了一大会,终于点了下脑袋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可汉州也还是不能收离石的钱财,有背道义……”
李延哭丧着脸道:“钱,必须收!不对,不是收钱,而是纳税,这是两者发生紧密关系的一种基础,如果没有这种基础纽带,那就是空的,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这事就这么定吧。”
刘秀叹息了声道:“好吧。只是离石以后还是要做些正道生意才对。”
见刘秀应承了,李延高兴地伸手揽着他肩头说道:“这个你放心,以后离石堡做的生意,绝对高大上正能量,干净得很。我要把老牛湾这一带,发展成一个高新园区,呃,对你们来说都是很高很新。”
四个人来到南崖,找了处凉亭各自坐下,一个红棉袄拿了些茶水摆放在石桌上,李延还在继续侃侃而谈,刘秀一脸迷茫地望着李延眉飞凤舞的说着,却是一点都听不懂,但也只能配合地跟着不停点头以示尊重。
李延一直说到口干舌燥,端起茶汤一饮而尽,陡然听到耳畔一阵打呼噜的声音,打眼一瞧,樊巨光趴在桌子上已经沉睡了,耿孟孙也是打着哈欠,老虎在闭目养神,只有刘秀还一脸苦痛地望着自己。李延只好尴尬地笑道:“说多了,好了,说说你吧,你大老远天寒地冻的跑这里干什么来了?”
刘秀见李延不再说道那些听不懂的设想,一个激灵就恢复如常,一点笑意地说道:“家父命我来燕定亲。”
李延随口道:“你老婆不是阴丽华吗?怎么还来定亲?”
刘秀一脸惊悚地望着李延道:“明光兄,在下还尚未娉内呢!”
李延登时一口茶水喷到对面,一脸茶水的樊巨光猛地醒了过来,李延赶紧挥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我呢,记错了,有个熟人跟你一样,一时想岔了。”
刘秀晃了下脑袋道:“不过,我这次来邺都,所定聘之人,却也是丽华郡主,只是,并不姓阴,燕国王室,皆乃卓姓。”
一听到卓姓,李延立时想到卓紫衣,她也是燕国人,那该也是王族,便急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动身去邺都?”
刘秀道:“我本是提前一个多月到,为的是能提前联系下在邺都朝堂的臣工,不过现在不着急了,不曾想一段劫杀却让我汉州得了吴子严和王言卿一众将才,还白白得了离石堡,又认识明光你这样的才俊,真是不枉此行,邺都朝堂那些人,实在提不起我的兴趣。我想在离石多待些日子,也能与明光兄多些交流。”
李延点点头道:“好,不过到时候看,如果可以我跟你一起去邺都,你忙完相亲的事后我们再一起去周城吧。”
刘秀大喜,伸出手掌搭在李延手背上道:“太好了!一言为定!”
……
离石堡主殿大堂内,李延端坐于一把交椅上,舒云飞和耿孟孙分坐在下首两侧。
李延道:“你们暂时不用问太多,一时半会我也和你们说不清楚,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找来那些有手艺的人便是。我要把离石打造成一个奢侈品和保健品的生产基地,赚那些富豪贵胄的钱财。”
舒云飞道:“公子,皮匠、铁匠、木匠、酿酒师堡内就有,手艺也还算得上一家,至于您说的玻璃和塑料工匠,小人愚钝,实在不知道是何物什。”说罢求助的眼神望着耿孟孙。
耿孟孙道:“公子,玻璃和塑料到底是何物?”
李延挠着脑袋,又抚了会额头后道:“吹糖人知道不?”见两人都一起摇头,继续问道:“吹唢呐呢?”两人还是摇头,李延只好鼓着腮帮子做了个吹气的动作示意。
耿孟孙想了一会,猛然抬头道:“公子是不是说的屠夫尿泡?”舒云飞也附庸着连连点头。
李延一脸诧异地说道:“屠夫?碎泡?什么鬼啊!”
耿孟孙赶紧解释道:“公子,是尿泡。屠夫宰杀豕羊时,在股阴割一条口,将挺杆从那里插进去,然后用嘴往里面吹气,直到鼓胀起来……”
两人解释半天李延依旧一头雾水,便无奈地摆摆手道:“成吧,就这样了。对了,墨坑那边有多少人愿意留下?”
舒云飞道:“只有三人山民愿意留下,其他人都拿钱走人了。”
李延揪揪耳垂道:“择秀坊那边呢?”
舒云飞道:“楚玉还没有回来,但我估计大部分会留下的。”
李延一愣道:“为什么择秀坊的女子愿意留下?我以为她们都应该愿意走才对。”
舒云飞皱眉道:“公子,尚未婚配的女子来了这种地方,即便是回去家乡,也无立足之地,只能去做倡优,留在这里还有楚玉照看,左右都是奈何度日罢了。”
李延点点头,心想的确是如此,便说道:“那也好,反正我设想的工坊,总是需要一些女劳力,她们正好可以自食其力。”
耿孟孙道:“公子,您提的份子钱,这个没有先例,您还是说个细节章程,这样云飞也便于去执行。”
李延道:“工钱,以后每日劳作都要支付相应的报酬,再者就是所产出物带来的收益,离石堡要拿出一部分再分配给她们。对于因为工伤失去劳动能力者,要保障其基本生活,这些我回头会写出个细则给你。还有,既然墨坑那边大部分人都走,那你就去招聘点人吧。记着,公平等价兑换,他来给我们干活,我们支付给他相应的报酬。”
舒云飞呆了半天,才张口道:“那工钱给多少?”
李延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这个我哪里知道,你们参考一下其他地方雇人……雇伙计多少钱一天,你们就适当多给点,可以计量支付,一天干了多少工作量就支付多少钱……”
正说到此处,郭崇韬打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奔到李延跟前道:“公子!不好了,大都督的军队已经过了窑儿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