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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海面主峰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
海边迎风还晒着一些渔网,另有一些低矮的小屋,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沙滩上横放着拖上岸维修的木船。
“李陵初送子卿回,罗袜生尘游女过。拟归太华何时去,火云阳焰欲烧空。”
李三坚迎着清晨的曙光,张开双臂,不由得“兽性大发”,吟出了一首七言绝句。
时光如流水,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李三坚师从苏轼已一年有余了,苏轼的教授有方,再加上李三坚聪明勤奋,李三坚的行文习字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虽说不上行云流水、丹青妙笔,但也是中规中矩的,最起码绝大多数的字都认识了。。。
特别是李三坚的宋词密码大法,更是使得李三坚作诗写词如探囊取物一般,若未遇到诗词大家,基本上还是能够唬人的。
“李生,李生,你快回去吧,师父晕倒了。”正在此时,一名同在苏轼学堂读书的一名张姓少年郎,对正在海边狂奔的李三坚喊道。
李三坚闻言大吃一惊,连连问道:“昨日不是好好的吗?为何忽然晕倒了?”
李三坚说罢撒腿就向苏轼的居所跑去,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师父收到一封书信,就晕倒了。”张姓少年郎边跟着李三坚奔跑,一边气喘吁吁的答道。
已经十四岁的李三坚,坚持了一年有余的晨跑,不但个子长了些,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强壮了,最起码看起来不亚于同龄之人了,看起来不是那么虚弱了。
模样也是越长越俊了。。。
。。。。。。。。
“恩师,恩师,您怎么了?”李三坚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小木屋问道。
身后的两扇木门被李三坚撞得稀里哗啦的乱响。
“李生,轻点,爹爹刚刚睡下。”苏轼第三子,苏过瞪了李三坚一眼低声道。
苏轼共有四子,长子苏迨、次子苏迈均被贬为外乡为官,四子早夭,苏轼不断被贬黜之时,只有三子苏过陪伴在身边。
“哦,哥哥,师父他老人家安否?为何忽然就。。。”满头大汗的李三坚问道。
李三坚师从苏轼一年有余,不但佩服苏轼的文采,更是佩服苏轼的为人,李三坚自幼丧父,生父李清在李三坚心中没有任何印象,而李三坚心中几乎将苏轼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因而李三坚此时是发自内心的焦急。
“一封京师来信。。。”苏过闻言摇头道:“你还年幼,你不懂的。”
“他比你懂。”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之时,苏轼忽然开口道。
“爹爹,师父。。。”苏过、李三坚同时开口道。
苏轼摆摆手道:“我无碍,坚儿,你看看此封书信。”
苏轼说罢就将桌上的一封书信递给了李三坚。
李三坚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后,看着苏轼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未出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生有话尽管直言。”苏轼看了一眼李三坚说道。
“恩师,门生不敢妄语。”李三坚犹豫道。
“尽管说,我决不怪罪你。”苏轼接着说道。
“门生不懂朝中之事。”李三坚闻言仍是犹犹豫豫的说道:“但门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恩师从前不是说过今上。。。今上一直以来均是龙体欠安,若哪日龙驭。。。归。。。天,这天下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呢,若到了此时,朝廷起复恩师,恩师身体却。。。岂不是有失天下之人所望?因此恩师应保重身体,此时就不必在意朝中之事了。”
苏轼在教授李三坚的同时,也给了讲了不少朝廷之事,因而李三坚对宋朝廷之事还是知道了一些。
此时元丰党人正得圣宠,将元祐党人流放的流放、贬黜的贬黜,并捣毁了司马光的墓地,苏轼的门生故吏、之交好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苏门六君子尽被贬黜,被赶出了朝廷,一些人甚至已经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苏轼得到消息后着急上火的,于是就旧病复发了。
苏轼等人被逐,就表明了此时朝廷就没有为苏轼等人说话的人了,苏轼等人起复的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了,甚至苏学也会因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逐渐消亡。
李三坚对这些是一知半解的,不过担心苏轼的身体,因此直言相劝。
“大胆,你。。。太放肆了,竟敢诽谤当今圣上?”苏轼闻言顿时怒道。
你不是让我说吗?不是不怪罪吗?为何要发怒?李三坚不敢接口,愤愤的想到,皇帝都将你发配到天涯海角了,为何你还如此忠心于他?
“爹爹,息怒。”一旁的苏过见状连忙劝道:“李生尚且年幼,所谓童言无忌,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孩儿倒是觉得李生有句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就是爹爹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苏轼闻言看了两人一眼叹道:“党同伐异,我大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为何他们仍然如此丧心病狂?”
“恩师,朝廷目前到底是何种模样,门生不太清楚,但真如恩师所言,病入膏肓了,而沉疴痼疾非良药、猛药不能治愈的,恩师此时如此忧心朝局,可又与事何补啊?”李三坚为了劝慰苏轼,硬着头皮又开口道。
“良药、猛药?你到底赞成是良药还是猛药?”苏轼开口问道。
到底是良药或者缓药或者猛药,此事已经经历过无数人争论了,一个个争得头破血流的,对此李三坚也是多少了解了些,此时苏轼忽然开口问李三坚,李三坚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稍不小心,就会卷入其中,无法自拔,对此李三坚心中也是明白的。
“恩师,无论是何种药方,均无法治愈此等沉疴痼疾的。”李三坚想了片刻后答道。
“嗯,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苏轼问道。
“内耗。”李三坚答道:“门生少不更事,但也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家和方可万事兴,否则任何事情均是万分艰难。”
“家和万事兴?”苏轼闻言喃喃道:“你这句话说的好,此等道理吾等又何尝不明白啊?可说起容易,做起难啊,难于上青天。”
朝廷之中无论是元丰党人还是元祐党人,亦或是蜀党、洛党、朔党等等均认为自己主张是正确的,均认识自己的主张能够拯救大宋的,能够救匡扶社稷,救万民于水火的,均欲将自己的主张强加于其他之人之上,可却又谁也不服气,到了最后,党争是越来越激烈,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此时拯救大宋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将对手死死的摁在地上、反复践踏才是最关键的。
“恩师,门生有办法,就是打烂了重建,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就是这个道理。”李三坚又开口道。
“哈哈。”苏轼父子闻言顿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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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这是。。。?”李三坚走出木屋,忽然看到高二在门外转来转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于是诧异的问道。
“嗯?坚哥儿,你出来了?哎,此事一言难尽啊。”高二答道。
高二对苏轼还是较为忠心的,跟随苏轼一同被发配到了琼台蛮荒之地。
在李三坚拜师之前,高二可比李三坚这个夷狄小子地位高得多。可李三坚拜师之后,双方地位就发生了转变,奴仆是无法与学生地位相提并论的,就算是忠仆也不行的。
不过李三坚可没有半分瞧不起高二,仍是将高二作为兄长看待,此使得高二心中对李三坚是好感异常,两人平日里也是称兄道弟的。
“说来听听嘛,兄弟虽年幼,但出个主意,任凭哥哥参详,也还是可以的。”李三坚笑道。
高二闻言点头,低声在李三坚耳边说道:“坚哥儿你知道吗?老爷有危险了。”
“什么?”李三坚闻言惊呼道:“恩师有何危险?我看他老人家不是病情稳定了吗?为何还有危险?”
“哎,你不知道的。”高二叹道:“朝廷来人了,要取老爷的性命了。”
“什么?不可能吧?”李三坚惊问道。
李三坚知道自有宋以来,对待文人还是较为优厚的,对于获罪之人,最多贬黜到天涯海角,如岭南、琼台等地,并永不复用,如此取人性命还是较为少见的,除非犯了夷九族的大罪,如造反等罪。
“朝廷官吏都快到了,哪里不可能啊?”高二焦急的说道。
“恩师知道吗?”李三坚此时有些相信了,于是问道。
“麻烦就是在此处。”高二答道:“老爷是知道的,可老爷未对任何人说起此事,就跟没事人一般,真是急死人了。”
“如此,哥哥,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劝恩师逃走或者干脆将恩师藏匿起来,你看如何?”李三坚想了想说道。
“哎,我说贤弟,老爷要跑早就跑了,老爷是稳如泰山啊,我估计劝是没用的,让老爷隐藏起来也是不可能的,如此,朝廷之人如何放过老爷的家人?”高二说道。
“如此。。。”李三坚沉吟道:“不如将那些鸟人。。。”
李三坚挥了挥手道。
李三坚此言一出,顿时将高二吓了一跳,没想到李三坚表面之上看起来文弱弱的一人,可做起事来,倒是有些心狠手辣的。
“贤弟,不可,后患无穷啊。。。”
“哦,哥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此如此。。。”
于是哥俩走到一旁商量对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