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平州龙头山
“元帅,元帅,小心有诈啊,小心有诈啊!”太平州龙头山之前,金军参军高庆裔焦急的对金军统帅完颜宗翰连连说道:“我等中了南人奸计了,伪相李三坚也许还没死啊。”
正当大宋黑旗军武威舟师大胜之极,李三坚所部黑旗军主力却是一败再败,一连败了三阵,一直败到了龙头山。
此时此刻,高庆裔等又如何看不出黑旗军在使诈?
“高公所言甚是...”骑在一匹神骏黑马之上的完颜宗翰望着不远处,一望无际、起伏不断的丘陵说道:“不是也许,李三坚肯定未死,南军统帅也必定是他,且南军定也在此处设下埋伏,可是高公,我等还有退路吗?惟死战才有一条生路。”
此时完颜宗翰等人已经接到镇江、丁家洲两处金军舟师战败的消息,又如何不知是中了宋军的奸计?费景阳诈降,不但将完颜宗翰等人引过了将,还将金军舟师引入了宋军舟师的埋伏圈,并因此大败。
舟师大败,也就表明了金军已被截断后路,而此刻完颜宗翰大军想后退,想退回江北,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此时大军退却,必然就是一场溃败,黑旗军必然会挥师掩杀,兵败如山倒,也许完颜宗翰、高庆裔等少数人能够逃过江去,但金军绝大部分人马必将会被留在江南,成为黑旗军口中的美食。
因而此刻留给完颜宗翰的只两条路,要么降,要么就是与黑旗军决一死战,击败当前之敌,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宋军一直在示弱,李三坚一直在示弱,此刻完颜宗翰回忆起自己与李三坚浚州的那次相见,从那时起,李三坚就在示弱,也许还要早些,李三坚的目的就是将金军主力引到江南,并利用江南的山山水水,利用淮河、大江,利用宋军舟师,利用江南的一切,全歼或大败金军主力,挽回宋的颓势,一举扭转乾坤。
李三坚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割舍江北的大片土地、人口等,忍受着被世人误解、羞辱、漫骂,忍受着一切流言,忍受着一切屈辱,忍受着不公。
李三坚的心机如此深沉,忍耐力如此强大,可谓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如此之人,不禁令完颜宗翰在炎热的夏季,却不禁身上感到一阵寒冷。
“轰!轰!轰!”
“吼!吼!吼!”
正当完颜宗翰打算挥军前进之时,丘陵之上忽然响起了三声号炮,号炮过后,丘陵之上出现了无数黑压压的人马,在丘陵之间,树林之间,时隐时现,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尽头。
黑色狼旗布满了丘陵,大宋黑旗军将士挥戈呐喊,呐喊之上直冲云霄,惊天动地,不禁令人感到一阵胆寒。
在黑旗军众将士的呐喊声中,一骑自山谷间奔出,腾起了一溜尘烟。
“金元帅沾没喝何在?我家相国寻你说话。”黑旗军一名将领纵马直驱金军阵前,对
着众金军大声呼喊道。
完颜宗翰闻言点头,将兵刃、弓箭交于左右,催马单骑自金军大阵中走了出来。
“大元帅,小心冷箭!”高庆裔追上来说道。
“李相公非放冷箭之人。”完颜宗翰摇摇头,继续策马走出大阵,立在阵前大声说道:“沾没喝在此,李相公何在?”
李三坚足智多谋,狡猾如狐,但其箭法却实在是稀松平常,因此李三坚施冷箭,依完颜宗翰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过去的。李三坚手下也许会施放冷箭,尤其是当年那名与完颜宗翰箭法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的宋将,但想射中完颜宗翰,也并非那么容易的。
同时完颜宗翰独自上前,而李三坚带人过来,那么完颜宗翰就略胜李三坚一筹了,可略微提高金军的士气。
宋军阵营大旗摇动,丘陵之上,两面大旗分列左右,一面大旗上书“大宋吴国公、尚书左仆射李”,另一面大旗上书“奉旨讨寇”。
两面大旗分出了一条道路,全身披挂的李三坚骑在一匹无比神骏的白马之上,在山魁、济空二人亲自护卫之下,策马缓缓走下了丘陵。
李三坚还是带了护卫过来与完颜宗翰说话...不但带了护卫过来,身上还穿着坚甲,以防金军冷箭。
靖康二年,李三坚与完颜宗翰见面,差点中了金军的冷箭,因此不得不防。
李三坚出阵后,见完颜宗翰独自一人立于阵前,还未携带任何兵器,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挥手制止了山魁、济空,也是独自策马缓缓的走到了完颜宗翰的面前。
虽完颜宗翰未携带兵刃、弓箭,但还需防备他施放袖箭、飞镖什么的,走在路上,李三坚心中暗道。
“沾没喝兄,别来无恙乎?”李三坚走到完颜宗翰面前,略施一礼后,笑呵呵的问道。
“身子好着呢,能吃能喝的。”完颜宗翰也是笑着答礼道:“沾没喝无碍,不过倒是听说你李相公却是死于乱军之手,当时沾没喝心中是难过不已。今日得见你李相公,却是虚惊一场。”
“哦?是吗?”李三坚闻言面不改色的笑道:“坊间传言,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沾兄你也相信?”
又是沾兄?我又不姓沾...完颜宗翰心中嘀咕一声后,点头说道:“是沾没喝轻信了,吾之过也!不过我大金之人,没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李相公,你唤沾没喝出阵,到底有何话说,就请直言罢。”
“沾兄果为直爽之人。”李三坚闻言说道:“政和三年,李某使辽,北地与沾兄偶遇,便深为沾兄所拜服。沾没喝你乃是缚虎擒龙之人物,此刻已至穷途末路,如有不测,岂非可惜了哉?此时此刻,何不降我天朝?”
原来他是来招降的,完颜宗翰闻言顿时是异常气愤,又有些哭笑不得的。
当年自己欲招降李三坚,此时李三坚倒反过来招降自己?完
颜宗翰心中哭笑不得的想到。
“何故降你?”完颜宗翰随后淡淡的问道。
“非降我也,乃是降宋。”李三坚闻言摇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又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李相公,沾没喝可是杀了南朝不少人,死在沾没喝手上的南朝人不计其数,还能降吗?”完颜宗翰淡淡的问道。
“两国交兵,死伤在所难免,杀人与被杀,对于战争来说,也是件平常之事,我不怪你。李某也是亲手杀了不少金人呢。”李三坚看着完颜宗翰答道。
“嗯,此言在理,不过李相公,胜负未分,沾没喝怎至山穷水尽之境地?你李相公就这么肯定一定能战胜沾没喝吗?”完颜宗翰仍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沾兄...”李三坚闻言冷笑道:“孤军深入,已经犯了兵家之大忌,不过你沾没喝或者是尔等金人也非头一次这么干了。靖康元年,尔等也是孤军深入,驰至我京师城下,最后居然全身而退,靖康二年,又是如此,孤军深入,掠我财物、女子,毁我宗庙,其后又是全身而退,大概尔等认为,此次南下,大肆烧杀淫掠之后,同样也可全师而退吧?沾没喝,你错了,且是大错特错。李某虽不才,但也决不是靖康年间,庙堂之上的那些人,我大宋之人,也绝非个个都是孱弱之人,我大宋英雄人物何其多也,多得尔等难以想象。今日李某就告诉你吧,这江南每一条河流,每一条山脉,江南的每一寸土地,都将成为尔等的埋骨之地,你,沾没喝,也概莫能外!”
“李三坚!”完颜宗翰忽然怒吼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又有何惧?沾没喝生于白山黑水之间,为我大金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岂能降你?休要用死字威胁沾没喝。沾没喝自天会年间,跟随阿骨打太祖起兵,历经大战、血战无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沾没喝就算今日战死于此地,也必魂归会宁,受万世之香火。”
“哈哈...”李三坚闻言大笑道:“魂归会宁,受万世之香火?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沾兄,此战,无论胜败,你沾没喝勃极烈,金开国之功臣,必不会为汝朝廷所容,斧钺之诛,只在眼前,李某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李三坚说罢冷哼一声,打马而回,归于本阵。
完颜宗翰闻言顿时呆住了,呆呆的看着李三坚的背影,半响之后,方才打马而归。
“勇士们,我大金的勇士们。”完颜宗翰挥舞长刀,纵马在金军阵前疾驰,大声吼道:“我沾没喝自自天会年间,跟随阿骨打太祖起兵以来,平辽灭宋,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岂惧当前之敌?吾等今日乃是背水一战,惟死战才有一条生路,惟死战方不堕我大金之威风!”
“死战!死战!死战!”
“杀光南蛮,杀光南蛮!”
众金军士卒一齐拔出兵刃,大声狂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