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雪第二十七章不可争锋宋淮南西路和州历阳郡乌江县汤泉镇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宋黑旗军大队人马行至汤泉镇之时,李三坚对大宋黑旗军武威舟师都指挥使章阚说道:“时候不早了,敢之你早些回去吧。”
此时为冬季,而冬季开封府附近河流大都已经结冰了,同时开封府附近河流大都为运河,河道较窄,巨舰、大船是不能航行的,因此黑旗军武威舟师是不可能跟随黑旗军陆路大军北上勤王的,只能使些中、小船只供应陆路大军粮草、军械等等,武威舟师也只能保护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等地的粮道畅通。
“末将遵命!”章阚闻言施礼道:“相公还有何叮嘱之言吗?”
李三坚闻言沉吟片刻后说道:“多的话没有了,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后需在太平州、江宁、润州、扬州等地巩固防线,以防虏军袭扰,章敢之,你定要清楚,这些地方乃是我等的退路,淮河、大江防线也是我黑旗军,乃至是我大宋最后一道防线。”
过了淮河、长江之后,大宋的这片山河便是一破碎,宋军被金军打得溃不成军的,金军铁骑纵横,肆虐在这片土地之上,除此之外,被宋军溃军若是无人约束,无人理会,转眼间,便会成为贼盗,转眼间便会祸害百姓,金军铁骑纵横、贼盗丛生,局势定然是糜烂不堪。
因此李三坚也不指望仅凭手中这区区数万兵马,就力挽狂澜,收拾大宋这片破碎山河。
而黑旗军的退路,甚至是大宋的退路就在淮河、长江以南,就在江南诸路。
“相公之言,末将早已谨记在心,相公放心便是。”章阚点头应道。
李三坚点点头,又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最后却没有开口,只是挥了挥手,命章阚等人率战船返航。
“师叔,近日接到不少来自京师的消息,均是不利的消息啊。”章阚等将告别之后,黑旗军副帅姚舆担忧的对李三坚说道。
“不利?怕是京师已危在旦夕了吧?”李三坚闻言摇头道。
“师叔说的是。”姚舆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不过区区十余万金军,其中女直人也没有多少,大都为契丹人、渤海人、燕地汉人、我朝降卒等等,却将我大宋百万军民死死的困于城中,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是被金军打怕了...”费景阳开口说道:“畏金人如虎,未战而心怯,如何能出战?如何敢出城?”
“庭举所言甚是。”李三坚闻言点头道:“我黑旗军可不能畏金人如虎,未战而心怯,因而首战必须战胜金人,一旦败了,便会重挫大军锐气,便会如他们一样,兵败如山倒。”
“大帅说的是。”众人闻言一起应道。
“可如何战胜金军啊?”姚舆随后愁眉苦脸的问道。
此刻整个大宋已将金军传的是神乎其神了,就如天兵天将一般。
人如龙,马如虎,上山如猿,入水如獭,这是陕西转运判官、给事中李邺描述女真人的话,是大肆宣传女真人的凶猛,现在宋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因此黑旗军全军上下此次勤王也是忐忑不安的,均是没底气,包括李三坚。
“你问我?我如何知道?”李三坚瞪了姚舆一眼后,又看了看周围诸人,诸人一齐摇头。
“取地图来。”李三坚随后吩咐左右道。
片刻后,左右将地图取来,李三坚命人就铺在地上,与姚舆、费景阳、吕师囊等人趴在地上,细细的看着地图。
“这里...”良久之后,李三坚与费景阳一同指向了地图之上的某个点。
“相公,费军师。”吕师囊闻言沉吟道:“此处在下曾经去过,此地地势平坦,利于骑兵作战,而不利于步卒啊,是否...妥当?”
“步卒利用城池坚守,骑兵出击,可攻可守。”李三坚答道。
李三坚随后与费景阳相视而笑。
其实这并非李三坚、费景阳选择此地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只有李三坚与费景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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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
宋东京开封府南部城门,南熏门之外,忽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喊杀声惊天动地的,引得开封府城墙之上的宋军纷纷驻足远眺。
远远看去,只见远处围城的金军阵营之中如炸了锅一般,大旗摇动,人仰马翻的,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些眼尖的宋军还看到有无数兵马在金营之中往来冲杀。
“到底是哪路人马啊?”城外有兵马正与金军激战,可到底是哪路人马,或者是金军故布疑阵,引得城内宋军出战或接应,开封府城内却不得而知,于是宋同知枢密院、守御使孙傅问道。
因唐恪、耿南仲等主张求和的朝廷大臣,认为既然允诺割让三镇,再诏天下勤王,难免给金人以口实,况且京城粮草匮乏,十余万大军的给养实难保证,因此唐恪、耿南仲等人劝宋帝赵桓下诏,令天下勤王之师或折返,或原地待命,不得妄动。
那么此刻杀至城外的军队到底是不是宋军,是宋军的哪路勤王兵马,就无人知晓了,城中宋军也因此不敢派兵出城接应。
以往也有宋军出城与金军作战,可战一次,败一次,一次比一次败得惨重,因此现在城中的宋军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畏金人如虎,根本不敢出城与金军作战了,只能龟缩在城中,据坚城死守,以待转机。
“枢密相公,下官实在不知。”开封尹徐秉哲垫着脚尖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答道。
此前派出去的三波探马,皆被金军杀了,无一人回来,因此是一无所知的。
两人奉诏主持开封府城池防务,倒也是兢兢业业的,亲冒矢石,日夜巡视开封府城池。
可二人实在是不知兵事,也从未领过兵,派出的三波探马居然是大张旗鼓的自城中冲出,虽护卫的兵马较多,但却很快被金军察觉。
“陛下你为何来了?城上危险,伤了陛下,臣等万死难赎其罪啊。”南熏门之外激战良久,孙傅、徐秉哲等未等来城外的消息,却等来了大宋皇帝赵桓。
宋帝赵桓一声戎装,带着无数皇宫禁卫,亲自上了城头,巡视城防,于是孙傅、何等人慌得顾不得施礼,纷纷开口劝道。
“城下是何兵马激战啊?”赵桓摆摆手,扶剑立在城墙之上,看着南熏门之外问道。
是孙傅、徐秉哲忽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为何不开城接应?”赵桓又问道。
“陛下,情况不辩,不敢开城啊。”孙傅答道。
赵桓闻言点了点头,于是立在城头之上,眺望远处,与孙傅、何等翘首以望。
良久良久之后,一彪人马终于杀至城下,一将持柄长枪骑马立于城下,看着城头大声喊道:“某乃张叔夜之子伯奋是也,快快打开城门。”
“嵇仲来了,快打开城门。”赵桓见状大喜,连忙对孙傅、何说道。
“陛下,不忙。”孙傅说了一句后,就城头之上探出头,看着城下张叔夜之子张伯奋,大声说道:“我等需见到张总管之面,方可打开城门。”
南道都总管张叔夜与李三坚一样,不理朝廷乱七八糟、模棱两可、朝令夕改的诏令,率军三万勤王,行至开封府尉氏县,便与金军相遇。
张叔夜命其长子张伯奋为前锋,次子张仲熊断后,自己亲领中军,三军并力攻打金军,且战且退,终于冲破金军包围,杀到了开封府城下。
这是自金军兵临城下之后,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杀到开封府的大宋勤王之师,因此赵桓、孙傅、徐秉哲等人是欢喜无比,不过谨慎起见,还是要见到张叔夜才敢打开城门。
张伯奋闻言愣了片刻,只好率部返身杀回,接应父亲张叔夜至开封府城下。
于是又过了良久之后,张叔夜父子领军杀到了开封府城下,赵桓、孙傅、何确认之后,不由得大喜,这才命城上抛石机、床弩等万炮齐发,以阻隔金军的追兵,接应张叔夜等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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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万岁!万岁!”
张叔夜、张伯奋、张仲熊父子三人进城之后,便陈兵于玉津园,宋帝赵桓亲往抚慰,见张叔夜所部军容甚整、铠甲光明的,心中是更加欢喜,走下高台手抚张叔夜的胳臂赞道:“张嵇仲不远千里而来,劳苦如斯,果忠臣也!”
“陛下,我大宋江山社稷甚危,老臣恨不得杀尽虏贼,以保陛下,以报国恩,谈何劳苦?”张叔夜拱手说道。
“卿对当下之事,有何见解?”赵桓闻言欢喜的一颗心却又沉了下去,神色凝重的问向张叔夜道。
“陛下,贼锋方锐,不可与其争锋,陛下当行唐明皇之避禄山,以图幸雍。”赵桓相问,张叔夜据实而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