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高庆裔等听闻李三坚,居然在宋朝廷基本平叛之后,被叛军余部刺杀,均是沉默不语。
一代风云人物,居然死于区区数名刺客之手,令人不敢相信,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无论怎样,无论李三坚的死讯是真还是假,那么此刻宋朝廷、宋军必然是乱成了一锅粥,而对于金军来说,这就是个天大的机会,此毫无疑问的。
“费先生孤身来投,为何不携家人?难道你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完颜宗翰的谋士高庆裔仍是不放心,不断的询问、试探费景阳。
“元帅、高相公...”费景阳闻言没有丝毫耽搁,立即长叹道:“军中已乱,费某为不辞而别,军中并无人知道费某的去向。况且费某家人皆在杭州,若是费某前去取家人来投,费某还能来到此地吗?杜充杜公美投于元帅帐下,可否携带家人?元帅、高相公,并非在下不在意家人,任他们自生自灭,而是在下只盼元帅早日打过江去,彼时,费某还愁家人不保吗?”
杜充降金,也是来不及携带家人的,结果其子侄、女婿等皆被李三坚或杀或流放三千里。
“哈哈,费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完颜宗翰闻顿时大感放心,不禁哈哈大笑道:“费先生放宽心便是,大军若是打过江去,本帅首先使人护得费先生家中周全。”
“多谢元帅了。”费景阳闻言连忙拱手谢道。
“不过,费先生...”完颜宗翰摆摆手后问道:“南朝陈兵数十万于南岸,不知费先生有何妙策破之?”
“元帅铁骑无敌于天下,倒问在下有何妙策?”费景阳微微一笑后答道:“元帅大军过江,关键之处就在江、水二字,元帅大军只要能够顺利过江,再与宗弼大军东、西夹击,宋军岂有不败的道理?”
“费先生说的是。”完颜宗翰闻言连连点头道:“先生果然见识不凡,江、水确为关键,可南朝舟师厉害,我大军不易过江啊。”
目前主要由廖汉等降将、降卒构成的金军舟师,充其量与宋军舟师不分上下,而完颜宗翰欲过江攻打宋军,首先必须击败宋军舟师,至少击退,完颜宗翰大军才能放心过江,否则被宋军舟师截断了后路,岂不是大事不妙?
“廖汉能降,杜充能降,费某能降,宋军舟师之中难道无人能降吗?”费景阳又是微微一笑道。
“是,是,先生所言大是。”完颜宗翰闻言大喜,连连点头称是道:“南朝舟师当中何人能降啊?”
“元帅...”费景阳闻言答道:“宋军舟师,又称武威舟师,其人主要是由三部分构成,李相国...元帅,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元帅可否应允。”
“先生过江来投,即为本帅帐下贵客,有何要求,本帅岂有不允的道理?先生有话直言便是。”完颜宗翰满口答应道。
“多谢元帅了...”费景阳谢了声后说道:“李相国为在下故主,却死于非命,在下心中实在是为之悲切。元帅大军过江之后,请善待他的家人。”
“呵呵,小事一件,先生放心...”完颜宗翰点头道:“李三坚亦是本帅故人,当年他对我等有恩,本帅又岂会害其家人?皆可保之。”
李三坚死了才好,死了费景阳才会来投,才能了解对岸宋军的具体情形,完颜宗翰心中暗道,至于李三坚的家人,活也好,死也好,是无关紧要的。
同时费景阳的有情有义,并未引起完颜宗翰的反感,反倒使完颜宗翰对费景阳是更加敬重。
“武威舟师当中的将、卒,主要是由三部分构成,李相国的心腹之人,一也;原泉州海寇,二也;最后就是宋朝廷舟师将、卒。元帅,原泉州海寇,宋朝廷舟师将、卒皆可招降,而李相国的心腹之人...在下实在不敢打保票。”
完颜宗翰闻言看了一旁的廖汉一眼。
“大元帅...”廖汉会意,连忙说道:“二哥...费先生所言不差,南朝威武舟师当中确实有许多泉州海寇,将、卒都有,是被李贼招降的,此事小将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不过二哥,我还听说南朝舟师当中也有许多梁山之人啊?”廖汉随后转头问向费景阳道。
“是有不少...”费景阳闻言点头道:“梁山之人对宋朝廷恨之入骨,岂会为宋效死命?李相国在还好些,李相国不在,梁山之人也许会再叛。”
“哈哈,彩,彩,彩。”完颜宗翰闻言更是大喜,连笑数声后,对着费景阳行了个女真之礼后说道:“某得先生,如得汉之张良、萧何,不知先生可否愿为某招降南朝舟师?若事成,粘没喝定奏请朝廷,赐先生高官显爵。”
费景阳泉州海寇出身,他去招降黑旗军武威舟师当中的原泉州海寇,是再合适不过了。
费景阳能说得宋军舟师全伙来投,就再好不过了。若是完颜宗翰再得武威舟师,那么完颜宗翰可真是天下无敌了,手握水、陆重兵,甚至真的能与金朝廷分庭抗礼了。
廖汉也是泉州海寇出身,但廖汉是一名武臣,这种口舌功夫,可不是他所能做的。况且目前金军舟师还要倚杖廖汉呢,若是廖汉去劝降,劝出个什么好歹来,完颜宗翰岂不是无将可用了?
完颜宗翰以为费景阳会满口答应,可怎料费景阳却是连连摇头道:“高官显爵?需有命方可受之,在下好不容易渡江而来,实在不想再回去了。”
“先生就如此的贪生怕死?”完颜宗翰闻言不悦的问道。
“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在下?”费景阳反问道。
“富贵荣华,如火中取栗。”高庆裔闻言说道:“我大金官、爵均是战功所换取的,先生不冒些风险,如何能在我大金朝博得前程?”
直到目前为止,对于费景阳的归降,高庆裔仍是半信半疑的,不过让他劝降宋军舟师,也不失是件妙事,若费景阳真的能够招降宋军舟师,全伙或部分,那么费景阳就可信,若是失败,金军也不会损失什么,对此,完颜宗翰与高庆裔想法是一致的。
完颜宗翰、高庆裔等人只需做好防备宋军舟师诈降的准备就行了。
...........................
宋江南东路建康府宰相李三坚府邸
江南六月,初夏时节,为荷风送香、阳光普照的季节,可大宋宰相府邸却笼罩在一片凄惨、悲伤的气氛之中,相府门前,搭建了灵棚,灵棚外侧,共三根丧幡,大的有三丈六,白布包裹,帆长一丈四,宽七尺。另外左右各有一白布条,七尺长九寸宽,位于灵棚的中间,此为下马幡,就是来前来吊丧之人下马之处。另外就是落泪幡、引魂幡等等应有具有。
灵棚之中还有僧、道为死者念经诵咒、超度亡魂,法事需持续七日七夜。
大宋宰相遇刺李三坚身亡的消息,顿时将天下人惊了个目瞪口呆的,当然其中哀伤者有之,惋惜者有之,慌乱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大宋宰相李三坚“为国捐躯”,太后孟氏、皇帝赵谌也日夜痛哭,并下诏抚慰其家人,追赠各种官、爵、谥号等。正在镇江等地抵御金军完颜宗弼所部的李纲闻讯也吓了一大跳,后李三坚命人传讯给李纲,李纲方才放心,暗骂了李三坚一句后,又组织人马抵挡完颜宗弼所部进攻。
相府之内,老夫人符二娘的阁楼之中。
“坚儿他...他...真的没事?”符二娘仍是不放心,又将燕四寻来问道。
“老夫人放心,相国他安然无恙,此刻已连夜赶往铜陵、太平州了,如此之事乃是相国亲口吩咐下官的,老夫人,此事千万要做得天衣无缝,相国说了,此举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燕四于阁楼之内低声说道。
“哎,这孩子,简直是...简直是...他为何不回府看看啊?他这是要吓死我啊?”符二娘简直不知该说李三坚什么好了。
人既然未死,却设下灵堂、灵棚等,这也太不吉利了,不是李三坚的主意,符二娘是不为如此不吉利之事的。
“娘,你放心,官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行此计谋的。”一旁的八夫人种佩竹撇了撇小嘴后说道。
“什么计谋啊?”符二娘闻言问道。
“瞒天过海之计...”种佩竹答道:“上次可是将奴奴吓死啦,哼,官人他居然连奴奴都骗...”
“娘,您快去看看吧,大哥儿、大姐儿、二姐儿他们,他们...”正在此时,五夫人蓝瑶瑶奔进屋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他们怎么了?”符二娘闻言惊得站起身来问道。
“大姐儿哭晕了过去...大哥儿嚷嚷着要替官人报仇呢。”蓝瑶瑶答道。
“哎哟,快,快去瞅瞅。”符二娘急得连连说道。
相府公子、千金们可不知他们的老爹是诈死。